“……是我冒昧来访。”
“您的来访一直都是受欢迎的,从来和‘冒昧’这个词沾不上边。伯爵先生,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已经探讨过了,您怎么还如此客气?”
“我原本以为这次……”
“以为什么?”裴湘放柔了语调,用一种充满蛊惑的语气轻声询问。
被蛊惑的人叹息着坦白道:
“当您向我走近时,我以为被神明赐予了一场美丽非凡的梦境。”
“我能把这句话当做是您对我的赞美吗?”
“事实本该如此。”
“您今天倒是格外坦诚,伯爵先生。”
“……”
等基督山伯爵勉强找回了大部分理智后,发现贝鲁斯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客厅内只剩下了他自己和裴湘两个人。
下一瞬,他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不由得有些紧张地咳嗽了一声。
“我刚刚,咳,希望没有令贝鲁斯误会,以为我是油嘴滑舌的轻浮之辈。”基督山伯爵始终记得贝鲁斯身上有着向圣费利切伯爵汇报情况的职责。
“贝鲁斯不会误会的,”裴湘轻轻摇头,目光明亮地望着基督山伯爵,“你只是十分诚实地称赞了我的美貌,完全和轻浮无关。难道你现在要告诉我,你刚刚只是在说虚伪的奉承话吗?”
“当然不是!”基督山伯爵否认。
“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裴湘莞尔一笑。
基督山伯爵望着神采飞扬的好友,忽然觉得当下的氛围不太对劲儿,至少和他之前猜想的完全不同。没有疏远,没有失望,没有遗憾,反而是一如既往地轻松亲近,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基督山伯爵的心底就仿佛是打翻了各种滋味的香料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庆幸、遗憾还是苦涩。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片刻后,裴湘再次主动出声打断了屋内的短暂沉默,她微微侧头打量着基督山伯爵,目光在对方那张苍白沉郁的英俊面容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关切问道,“身体依旧感觉不舒服吗?”
正在为情所苦的黑发男人先是目露茫然,慢了半拍后,他才反应过来面前这姑娘在询问和关心什么!
而就在他的头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心跳已经不争气地加速了跳动。同时,一股羞赧热意骤然蹿上脸颊,给他苍白的面容染上了一层艳色。
“卡尔梅拉……”基督山伯爵揉了揉额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想严肃地提醒她矜持些,可偏偏语气里又不自觉地添上了几分纵容。
“嗯,你需要我提供药剂的具体配方吗?”
基督山伯爵闭了闭眼,无法和年轻姑娘清亮的目光坦然对视,只得颇为生硬地直接转换了话题:
“卡尔梅拉,我今早返回伦敦旅馆后,答应了阿尔贝·莫尔塞夫子爵的邀约。五月的时候,我会在巴黎和他见面,并通过他重新‘认识’我的那些仇人们。”
裴湘觉得基督山伯爵换话题的速度有些快,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
“既然已经得到了莫尔塞夫子爵先生的邀请,那你这次来罗马的最主要目的就算是达成了。那么,在去巴黎之前,你是准备继续待在罗马附近,还是去别的地方转转?”
“我会先在罗马城内停留一段时间,至少要处理好巴罗内团伙的事,然后再看情况吧。”
“那太好了,我原以为你会在狂欢节之后就返回沿海一带呢。这么说,我们最近可以经常见面了。哦,伯爵先生,你一定要经常去圣费利切伯爵府做客,我父亲和我都非常喜欢和你相处。”
主动开启新话题的人是基督山伯爵,可当他发现裴湘待自己是一如既往地亲近友善,丝毫没有渐渐疏远的意思,他又忍不住想把话题重新转回到昨天晚上,想直截了当地问问她的真实想法。
“卡尔梅拉小姐。”
“嗯?”
“好吧,我不准备再逃避了。也许对于任何一个等待宣判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判决本事,而是那个充满忐忑与彷徨的等待过程。这个过程哪怕延长了一秒钟,也足可以把人弄得心力交瘁了。”
“唔,听起来很有道理,那么,你不打算继续逃避什么?”
“卡尔梅拉,我想请求你给我一个答案。”
“答案?”
“是的,我想问问,我这样的人,还能够保有你的友谊吗?”
“你这样的人?”裴湘好奇地挑了挑眉,面露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