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片木涎花林和那棵半死树,肖云他们研究了大半月才得出这样的结论。然后他们领上陈予玲的大黑,带上一些琉璃族族人,打开了半死树的入口。他们提着煤油灯在地底下转圈圈,走过灵壑浆的小池子,穿过圆形的隧道,又经过方形的洞穴,道路有时窄有时宽,有时像豁然开敞的厅堂。脚底板旁总是嗖嗖冒着凉气,穿过裤腿,灌到他们的后脑勺上,像是有人一直跟着他们,在脖子后面嘶嘶吹气。
&ldo;等等!&rdo;仙止忽然叫道。
&ldo;怎么了?&rdo;肖云提起煤油灯晃晃仙止的脸,睁大眼睛,皱起鱼脸问他。
&ldo;我又得尿一个。&rdo;仙止摆了摆头上的小辫子,打个寒战:&ldo;不好意思呀,一阵一阵的凉,我就总想尿。&rdo;
仙止旁边的琉璃族人纷纷点头:&ldo;就是就是,我们也要尿。&rdo;他们脱了裤子,像一群小鸟横着一排挤到墙角,挨个儿哗啦啦的响,发出&ldo;嗯呼&rdo;的解脱声。
&ldo;哼呀!一群没用的废物!&rdo;百吨儿大吼一声,撇撇嘴也脱掉了裤子。他猛颤了一下脖子,感觉凉气从背脊一下窜到头顶,一阵酥爽:&ldo;我说,咱们在这儿转了好几天了。走一路尿一路,到底要撒几泡尿才找得到仙贝呀?&rdo;
&ldo;嘻嘻嘻,你数数呗。&rdo;肖云插着腰笑起来。
仙止提起裤子,紧了紧腰带说:&ldo;不如我们先出去吧,画个地图什么的,再下来。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热菜热饭了。&rdo;他拿胳膊肘撞了撞百吨儿的肥腰:&ldo;我太想念大师傅的热锅和大铲了。&rdo;
百吨儿&ldo;哼!&rdo;用鼻孔喷了仙止一脸嫌气,理了理腰上的肉褶子。他正打算跨到肖云旁边继续前行,结果圆滚滚的肚子顶到个硬邦邦的东西。百吨儿低头看,发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挡在他前面,似乎是个光滑坚硬的大黑球,球面反射着昏黄的灯光。他伸手敲了敲,黑球咚咚的响了两声。
&ldo;哟嘿,这是什么?你们……&rdo;
百吨儿话还没说完,那黑球就吱咕转动起来,翻出一个黑色的小撅撅对准了百吨儿。百吨儿凑近去看,小撅撅里面吧唧一声射出一滩东西,糊到百吨儿脸上。百吨儿用手擦脸,手就被粘到脸上。那个小黑球又砰砰砰连射,自己乘不住后坐力,往后退了好几步。百吨儿直接被掀到墙上,像座肉山被挂起来。他&ldo;哇哇&rdo;叫起来。小黑球又连射几十发,不仅用粘丝堵住了百吨儿的嘴巴,还从头到脚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肖云抽出匕首朝那黑球砍下去。黑球啪一声就碎得稀巴烂。黑球下面原本挂着半截壁虎的身体,没了脑袋,它摇摇尾巴,朝着有灵壑浆的地方乱窜。
&ldo;好多怪物呀!&rdo;仙止挖着下巴,指着肖云屁股后面喊起来。接着他也被射飞,砰砰砰糊到了墙壁上。
那些怪物像潮水一样从四周涌过来,爬的满墙壁都是。它们的头其实是蜘蛛的屁股和肚子,胀鼓鼓的,有的跟拳头差不多大,有的比篮球还大。头下面都连着三四只壁虎的身体。它们居然还能踏着非常整齐的步伐,像一阵旋转的水流冲过洞穴。经过肖云和琉璃族人时,它们屁股眼儿里砰砰砰乱射,也不管射到哪个方向,射到的是什么东西。有些小的怪物把自己也喷得飞起来,好像上百个灭火器在地洞里乱撞,撞出不少碎片。它们席卷而过之后,整个地洞塞满了丝浆,像一床膨胀了的海绵,把每一个缝隙都网住了。肖云和琉璃族人像被裹在一床大棉被里,只不过他们被粘死,扭来扭去也拱不出这床被子。
没过一会儿,肖云听到一个慢悠悠的脚步声靠近。她提了一桶东西放到地上。肖云凑紧鼻子使劲闻了闻,是桶油。那人把油抹到自己手上,又伸手到粘浆里捞。她捞着一个人,拍拍他的腰板,那人&ldo;嗷嗷&rdo;叫了两声。肖云听见她用沙哑的嗓音说:&ldo;嗯呕,不是。&rdo;她挪挪位子,又往高处捞,捞着了,捏住那人的脸看看,说:&ldo;嗯哦,也不是。&rdo;她连着捞了好几个人,都说不是。
最后肖云听见她走到自己跟前,一双干巴巴的皱手伸进来在他胸口上胡乱摸。然后她揪住肖云的头发,使劲把他的头往外提了提。她伸出另一只手把肖云脸上的粘丝扯掉,满意的点点头:&ldo;嘿嘿,臭小子!&rdo;
肖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尖嘴猴腮的笑脸杵在自己眼前。虽然那张脸已经皱的像团擦过鼻涕的卫生纸,但肖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他立刻窝起脸腮,眼珠子睁得都快从眼眶里掉下来:&ldo;喔唷,二……二奶奶!&rdo;
二奶奶用火把肖云周围的蜘蛛丝烧断,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拧了出来。
&ldo;乖孙,&rdo;二奶奶摸摸肖云的头说:&ldo;跟我来吧。&rdo;
&ldo;奶奶,我的朋友&rdo;
&ldo;先放这儿,你跟我来。&rdo;二奶奶掐住肖云的手腕把他往前拽。肖云只好乖乖跟着她屁股后面走。
&ldo;难怪我朋友说,在这儿看见黑色的雾化丝了。&rdo;肖云搓了搓鼻翼问她:&ldo;我们冰崖族护法的法术,奶奶您是从爷爷那里偷学的?&rdo;
&ldo;什么偷学?当年你爷爷就把它放在写字台抽屉里,连锁都不上。&rdo;
&ldo;这么多年,您去了哪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