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恍神想着,却听小姑娘睡梦中嘟囔着什么。他凑近了去听:“钞茶一钱七,先注汤,调令极匀,又添注入,环回去拂,汤上盏可四分则止,视其面色鲜白,着盏无水痕为绝佳。建安开试,以水痕先者为负,耐久者为胜。”
齐衡分辨出是蔡襄《茶录》的句子,不禁莞尔。又爱怜又好笑地吻了吻如兰的眉间。
齐衡现任京府判官,正八品的官职,不高却也是齐国公府上下运作的结果。
平宁郡主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现下太后身边无人可用,自然想到了齐国公府。而齐衡,若是没有飞燕闹的赐婚这一出,在皇帝眼中怕也是太后一脉的。那日派亲信宦官过来也是想探探齐国公府的口风,平宁郡主虽然对政事不怎么敏感,但也知道皇帝与太后隐隐有打擂台的架势。先前是齐国公府无人,只能靠着太后的那一点怜爱立足,可齐衡现在立起来了,平宁郡主自然也想给齐衡找条更好的路子。
娶一个门第不高的儿媳,也是投靠皇帝一派的一点诚意。现在,齐衡定了正八品的官,一来是不碍眼,却也是京官之列,有一定实权,为之后的晋升打下基础;二来,是皇帝的一点私心,五品官员方可上朝堂,太后哪怕再有手段,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培养齐衡。
官职虽小,但也需要每日卯时准时工作。
次日,寅时,天微微泛出一点灰色。
齐衡便已经起身了,动作轻柔,但如兰察觉到动静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婚后的常态了。两人新婚燕尔,齐衡又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如兰次日自然是疲倦的,她又贪睡,齐衡心疼她,每每都嘱托下人不要惊扰到如兰,让她睡到自然醒。
平宁郡主也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多做纠结。
但如兰醒来看着空了一半的床榻,心里总不是什么滋味,跟齐衡犟着要跟他一块起。齐衡又哪里熬得过她,自然是松了口。
如兰揉了揉眼睛,看到齐衡已经穿好了衣服,嗔道:“不是说好了要让我帮你穿的吗?”
齐衡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认真道:“好,下一次我一定记住。”
如兰眨巴了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估摸道:“大概是三刻,时间还早。”她理直气壮道,“你把外衫脱下来。”
齐衡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顺从地脱下了官服,表情颇为无奈:“好好好。”
如兰披了外衣下床给齐衡穿好官服,理好发冠,熟能生巧,这一段时间她对齐衡这一身官服已经非常熟悉了,至于第一次的慌乱她已经下意识遗忘了。
她上下端详了齐衡穿官服的样子,喜滋滋道:“我的夫君真的太好看了。”
对于她时不时冒出来的赞美,齐衡已经免疫了,现在他已经能神态自如地反握住如兰的手,细细地叮嘱道:“学规矩虽然重要,但也别累着自己,要劳逸结合。若是真的无聊了,也可请明兰过来坐坐。要是认识了什么合拍的姑娘也可下帖子请她过来。”
如兰乖巧地点点头:“我都知道的。”
齐衡忍不住叮嘱最后一点:“这几日天气热起来了,你别多吃些凉性的。”
如兰瞪大了眼睛,正要反驳,又看见齐衡一幅不容反驳的样子,气势弱了下去:“好吧,我尽量。”尽量不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