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大戏看得众人云里雾里,之后再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准太子妃。大家打心底只有由衷的赞叹:还是我们囍帖街仔仔女女靠谱!
方才还在扯大喉咙提美人计的那人,已经被周遭的眼刀乜到头耷耷,粒声不出。
“大家的焦急都是共通的,我家也是住囍帖街的,也是靠这里开店营生,我跟大家一样急。但如果我们自乱阵脚,前期的工作就白费了,当务之急是稳定舆论,继续按计划执行……”
“讲得轻巧,怎么稳定?”
纪年见全场都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乌压压地盯着自己,便缓缓地放下大声公,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依旧:“现在所有人都盯着明丰集团的变局,越是这样其实对方越不敢轻举妄动,引起负面舆论大家就会质疑代董事长的能力。”
“有道理哦……”
“以不变应万变……”
“哼,他们大资本家我们小蚁民,大石砸死蟹!”
众人又开始低头窃窃私语,嗡嗡喳喳。
“各位,我们都明白,退让没有结果。”纪年眼神笃定,一字一顿:“整个项目一环扣一环,每一个街坊都很重要,只要把每个环节按照我们设想地那样做出来,就能体现囍帖街原住民的风貌和格局,就能证明原住民经济也是有商业价值的。努力和付出不会白费,一定会被看见。关键时刻我们要彼此信任,各司其职。舆论交给媒体工作者、政府协调工作交给街道办、游客引流交给旅行社……包括大家关注的钟俊豪,我相信他现在也在做他应该做的事。而相比之下更重要的,是囍帖街的每一家每一商,如常地生活,如常地出摊,如常地过好每一天。”
全场安静下来,大家有点出乎意料,纪年并没有什么“应对敌人的大计”,而是让他们回归正常生活。
但很快,大家又纷纷大吐委屈:
“说什么如常……现在外头是搞得漂漂亮亮啦,但要求什么都不给摆,放盆月季放棵发财树都不行,摆个财神供个香火牌也不准……”
“就是咯,老祖宗的东西怎么能变呢。”
“囍帖街变得一点烟火气都无,说不定就是拜得神少了,才这么晦气……”
“啊呀我伯爷还说这个月专程从新加坡回来看看呢,现在估计他都认不出这里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风俗习惯,年轻一辈看不上的啦,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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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民俗、市井百态、人间烟火……
一座城,要创新什么,抛弃什么,又要包容什么,尊重什么?
这座城,到底是属于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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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年回头看了看黄姨,看她朝着自己点点头,便下了决定:“各位的意见很对,囍帖街是我们的家,我们要的是好好去生活,过好自己的日子,着眼于每个人这个阶段的人生大事里,而不是天天只想着面子工程,或者顾着去打仗……”
“所以可以摆回来了?”
“太好了,这才像话嘛……”
“我们会出一份简单的外立面标准,大家可以参照指引来做。”黄姨当机立断。
大家纷纷拍手。
纪年顿了顿,嗓子有点沙哑,却沉稳有力:“我相信政府进行城市建设的初心,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老百姓的利益,我相信最终的方案也一定是朝着这个方向去的。而我们也应该尊重彼此,如果有街坊觉得现阶段应该拿钱离开,那也是他的选择,我们不应该去责怪;反之,愿意坚守这条街的也不应该受到嘲笑。”
黄姨接过话,张开双臂宽慰道:“大家放心,我一定会把街坊的诉求传达给城市规划负责人,他们一定会综合考虑大家意见的。各位都回去收拾吧,好怀念以前家家户户的财神爷同发财树,再放多几个红灯笼同红炮仗,热热闹闹的才像囍帖街嘛!”
“啊呀黄姨讲得对,与其在这里嘈到拆天,还不如赶紧回去执拾开铺吧!”陈伯摆摆手附和。
“是啊,话时话,这段时间人流真的多了很多,趁着大家都在讨论囍帖街,卖多两双婚鞋好过啦!”林姨也跟着劝道。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而方才趁乱大放厥词的人,也灰溜溜地鼠走了。
纪年从桌上跳下,落在裴烁面前,他条件反射伸手去扶,却只虚虚托了一下手肘,影子覆在她脸上。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目光停在他突起的喉结之上,不由自主地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别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