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掐了自己虎口两下,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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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秋凉晚风送来阵阵桂花香。
纪年收到短信提醒,是工资到账。
她愣了一下,认认真真又看了一遍数额,疑惑地给钟俊豪发信息:“你这是发遣散费?”
“给我得力下属发个季度奖金,怎么,看不过眼?”还是那太子爷的欠揍语气。
“哇,资本家大发慈悲。”
“别得意,人人有份,按功受赏。”
纪年翻了个白眼,低头看着屏幕,想了想,还是发过去:“你爸爸还好吗?”
“情况稳定,”钟俊豪没有再透露更多,只说:“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法跟他争执,先做病床前的孝子吧。”
“钟明辉有什么动作吗?”
“我听说他在筹备一个记者招待会,也在逐家逐户派人说服搬迁。”停了几秒,他又发来一句:“纪年,如果到最后仍没办法保住这条街……”
第一轮投票,就是钟明辉以52%险胜。
下个月就是第二轮投票了,如果对方获得了23的选票,旧改方案便一锤定音了。
“尽人事,听天命。”纪年发过去。
钟俊豪没有再回复。
她慢慢地走在街道上,路过一个银行自动取款点,推门进去。
插卡,一下一下地摁密码,确认。
她看着余额,提取了今日能拿的最高额度。
一阵轻微的机械摩擦声传来,像时间的齿轮被拨动,新簇簇的纸币在出钞口“哗哗”地涌出,最终“咔”一声停住,像一叠整整齐齐的答卷。
原来几万块拿在手里,也不过是薄薄的一沓,放在包里甚至都感受不到重量。
她低下头去,闻了闻那墨香,拇指在那纸币边缘摩挲了一下,才又不舍地将它们放回进机器里,输入了一个银行账号。
确认,转账成功。
走出门,夜晚的空气无比清新,像是石板砖缝隙长出的野草味道,飘散在空中,与秋桂的香气融合在一起。
应该过不了多久,她们家就能还清银行的贷款了吧。
还清债务,重整囍帖街。如果可以,日后给“珍爱婚纱”重新选一个更好一点的铺位,一偿阿妈重回囍帖街“门面担当”的心愿。
想及此,抬头远远看见那棵熟悉的大榕树,纪年的步伐又大起来。
没错,尽人事,天也会帮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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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潮水漫过低矮的群楼,霓虹灯牌次第亮起。天色又暗了几分,纪年看了看时间,脚步加快,拐进小巷里。
不知是哪家人在拜神,屋内烛火熊熊,她余光穿过铁门栅栏,瞥见那烛台上供着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关二爷,不怒自威。
突然,整个人硬生生刹住脚,浑身血液凝固。
她仿佛听见自己骨骼发出喀嚓轻响,像幼年折断的铅笔芯终于刺破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