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官这时候恰好进门来了,她原本素白的脸上还有些红晕,一声不吭地给林琯玉行了一个礼。林琯玉&ldo;啊呀&rdo;了一声去扶她,笑道:&ldo;怎么了?&rdo;
龄官垂下眼,小声地道:&ldo;我也进京。&rdo;
林琯玉本来以为贾蔷又找她麻烦,刚要说话,就被这么一句话堵住了,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龄官的父母将她卖给了戏班子,她本人并不知道,所以是一心盼着父母来接她回去的,这会儿怎么突然打算去京城了?
她道:&ldo;贾蔷为难你了?&rdo;
龄官很轻微地摇了摇头,说:&ldo;蔷二爷同我赔罪了,其实不怪他,一路上他待女孩子们都很好。&rdo;她顿了顿,笑了笑,苦涩地道:&ldo;姑娘若是也去京城了,我该怎么办呢?&rdo;
林琯玉想了想,道:&ldo;我母亲也不会苛待你的。&rdo;
&ldo;夫人心善,&rdo;龄官很客气地道,&ldo;只是我不能在林家白吃白喝。我喜欢唱戏。&rdo;
其实她更想回家。可是她看着那些戏班子的姐妹们,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也许是和她们一样,被父母卖了的。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本来就不值钱。
龄官出身卑贱,但是她不愿意,也不想借着自己的可怜去搏人的同情。戏子是贱业,好歹吃的是自己挣来的米饭。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琯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晚些的时候差人给她送了一点儿东西。她渐渐明白,这个世上不是谁都能无忧无虑的。比起她愁着今天林如海要抽背四书五经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些为生存挣扎的人,才有真正的苦痛。
她的信送到的时候,王颀正懒洋洋地在穆贵妃宫里头瞧水溶彩衣娱亲。
穆贵妃也是个奇女子了,反正从古至今恃宠而骄的妃子鲜少有好下场的,但是皇帝就吃她这一套。自打当初穆贵妃身边贾元春被皇帝收用,甚至升了贵妃之后,穆贵妃就不大搭理皇帝了,整日人都懒懒的。苦的就是水澜和水溶,整天没事情就要想着给他俩母妃找乐子。
水溶正在摆弄从西洋弄来的万花筒给穆贵妃看,穆贵妃抱着玩,开心得不想撒手。偏这时候皇帝进来了。
水溶就和王颀一起欣赏了她瞬间变脸的本领。
她迅速往一边一歪。皇帝笑着免了两个孩子的礼,才问她:&ldo;今儿个身子还是不舒服?&rdo;还是见了朕才不舒服的?
穆贵妃看他一眼,懒洋洋道:&ldo;本正在说高兴的事情呢。&rdo;
皇帝假装听不出嘲讽,含笑道:&ldo;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朕一块儿高兴高兴。&rdo;
水溶还没开口,穆贵妃就道:&ldo;哦,只是听说贾家为了贾贵妃省亲,斥巨资造了省亲别墅,还特地差了家中子侄去江南采买,谁料跑了个小戏子,被他家那位姑爷,也就是盐政御史林大人家的闺女赶上了,把那追赶小戏子的贾家子侄打了一顿。&rdo;
皇帝听到贾家斥巨资造省亲别墅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不过他毕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闻言只是笑道:&ldo;怕不是胡说的罢,她一个女孩儿怎么打人?要说是身边侍卫打的还差不多。只是如海为人谨慎,他家的侍卫如何敢打那么个贵公子?&rdo;
穆贵妃见他不信,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ldo;阿颀和那女孩子待过许久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