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之只觉眼前发黑,偏偏小翠毫无顾忌,手中抓着那只臭袜子。
“这肯定是茶楼伙计用的,好啊你们这帮小蹄子,看我如今过得好,嫉妒之下便用这法子来糟蹋相公。相公莫怕,等我抓住那小厮定要剥他一层皮。”
袜子的臭味传来,熏得他有些发晕。小翠这一嚷嚷,全金陵都知道新科探花郎被茶楼小厮的臭袜子糊了一脸。抬头向楼上看去,好巧不巧他正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罗家小姐……她一定是故意的。
见到常文之仇恨的目光,罗炜彤毫不畏惧地瞪回去。她就是故意的,她从不是以德报怨的菩萨性子。许常文之屡次三番出言不逊,还不许她小小的报复下。
不过是给了小厮几文铜钱,他便欢天喜地脱下袜子。不过是一双臭袜子而已,虽然她扔的力道的确重了些,今日地点场合也太过巧合了些。
“小翠,是罗……”
“罗什么……,莫非相公还想着文襄伯府二小姐。”小翠哭天抢地起来:“妾身虽然出身差点、为人也粗鄙些,但对相公一片真心,哪点比那假模假样的文襄伯府小姐差。”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茶楼下炸开了锅。罗炜彤掩上窗,彻底隔绝常文之视线,回到座位上喝一口茶却直接喷出来。
“明瑜姐姐千万别这么看我,小翠绝不是我派去常家的卧底。哈哈……真的不是。”
边说着她边笑道肚子痛,正当捶着桌子凝神听楼下乱相时,包厢门敲响。孔明瑜开门,见到外面人皱起眉。
“臣女给四皇子请安。”
比起楼下自我感觉良好的常文之,如今站在门口的四皇子朱厚熙与袁恪明显要俊俏许多。听到明瑜声音,罗炜彤边站起来请安,边平复着激动的情绪。
“不必多礼,我与袁兄恰好在隔壁喝茶,听闻楼下动静,想借隔壁厢房一观。”
四皇子进退有度地说道,即便他一双眼直盯着孔明瑜,丝毫不像对楼下闹剧感兴趣,罗炜彤还是打开窗户,侧身恭请他过来。
待四皇子站定后,她只觉头上发髻传来些力道。扭头看去,袁恪那双手正可疑地收回去。见她看过来,原本面容清俊地偏偏佳公子眯起眼,咧嘴露出独属于安昌侯世子的流氓般笑容。
罗炜彤今日再三了解了,容貌之于一个人的重要。常文之能在声名狼藉且娶了小翠之际,依旧稳坐探花之位,不过是因为那副皮囊优于本届多数举子。
而如今袁恪此举,更为清晰地印证这一点。一模一样地神情,放在安昌侯世子身上就是猥琐到惹人生厌。但是挂在他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上,反而多了几丝雅痞的英俊。
“你……”
瞪大眼,她深觉自己此刻的警告是如此苍白无力。因为从本心里,她就不怎么愤怒。说她从小被老和尚抓太多次发髻,早已习惯此举也好,或是其它也罢,总之如今她脸上阴云还不如一旁的孔明瑜足。
“时辰也差不多,娇娇,咱们也该回府。四皇子,恕臣女失礼。”
规矩上无可挑剔地一福身,孔明瑜抬脚就想往门口走。一直饶有兴趣地看下面,仿佛小翠是堪比德音那般美人的四皇子,此刻却是如有前后眼般转过身。
“小姐留步,厚熙于儒学上有些困惑,还请解惑一二。”
孔明瑜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四皇子:“臣女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又怎比得上当世大儒。”
默默退后一步,罗炜彤只觉向来温柔的明瑜姐姐这会好可怕。即便声音不高,她也能从中听出嘲讽和怨气。
似乎两人结怨,就是因为四皇子嘲讽明瑜卖弄学问。如今前者态度完全转变,甚至带上点谄媚,似乎有些不对劲。
眼珠在两人中间转动,突然有一刻她福至心灵。四皇子与明瑜姐姐……一个是皇后亲子,另一个又是衍圣公府嫡出大小姐,怎么看都不是一段好姻缘。毕竟以明瑜姐姐出身才学,想要什么青年才俊找不到,那为何上赶着嫁进皇家做低伏小。
想到这她开口了:“明瑜姐姐,山东孔庙这几日不是来人,想必他们对儒学理解更深。”
提起老家来人,孔明瑜脸色更沉了些。祖母这几日也在为此事烦忧,当日老家强行命其干预文襄伯府分宗之事。最后闹到那地步,甚至这几日三王爷以侧妃之礼前往文襄伯府下聘,求娶起二小姐,逢此大喜老夫人才勉强醒过来,据说如今府里又乱成一锅粥。
但文襄伯府再乱,又与衍圣公府何干?偏偏山东那些人可算找到了由头,一窝蜂上京斥责。毕竟是长辈,轻不得重不得,府里如今鸡飞狗跳。更有甚者,那位姑祖母,竟然将主意打到她亲事上,试图撮合她与常文之。
莫说常文之如今已经有了个人称夫人的贵妾,便是没有,她也极端厌恶道貌岸然之人。今日她出门,也是躲出来陪娇娇散散心。却没想到,刚高兴没多久边有人迫不及待出来搅局。
“确实如此,府内如今正有自山东孔庙来的当世大儒。四皇子天潢贵胄,上门求学,想必叔公定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