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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日已西坠，苏仁取了四条鱼与孙家厨庖，却见两个厨子正窃窃言语，说的正是孙进富毒死一事，公婆各有理。苏仁暗笑，正待退出，却闻得一个庄客道：&ldo;我曾闻得一桩古怪事，似与此一般。说是有一妇人，生性淫荡，其夫在外经商，妇人与他人通奸，久而生情，意欲谋害其夫。一日，其夫夜间归来，妇人便百般殷勤款待，却在酒中下得毒药，其夫怎生知晓，将那毒酒喝下，不多时，药性发作，当即七窍流血而死。那奸夫淫妇便将尸首剁成几段，偷偷掩埋，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料一月之后，庄中有外出者捎回信来，只道隔几日其夫便要回家来。那妇人大惊，询问丈夫情形，那外出者道其甚好。那妇人惊得魂飞魄散，急忙去寻那奸夫。二人急急来得掩埋尸首地，刨开土看，哪里有甚么尸首?他二人明明将那尸首剁成几段，焉能活也!那妇人整日惶恐，其夫归家，妇人问其随从家仆，答云从未有中途归家之事!岂非见了鬼哉?&rdo;众厨子皆认同。苏仁听罢，来寻苏公。

却说苏公在庄院外闲走，苏仁前来，将适才所闻之事相告。苏公笑道：&ldo;莫非你也信那神鬼怪诞之说?&rdo;苏仁笑道：&ldo;非也。我以为那孙进富既在湖州城帮闲，我等当前往查问，或有发现?&rdo;苏公思忖道：&ldo;你之意是道那孙进富已回湖州城?&rdo;苏仁道：&ldo;我以为其中颇有蹊跷。且如此推断：那吴氏果真下毒，那孙进富亦中毒，可尸首为何不见?一者，孙进富中毒甚轻，虽入棺柩，却又活转，爬将出来;二者，孙进富尸首被人调换。&rdo;苏公疑惑，道：&ldo;一疑，孙进富既然未死，必当现面，何以无有踪影?二疑，为何调换孙进富之尸首?&rdo;苏仁道：&ldo;孙进富未有踪影，或另有原由;调换孙进富之尸首，乃是为掩盖周四郎之尸首。且细想，此案若无老爷干涉，孙家庄之人必定将那周四郎当作孙进富掩埋，周四郎自此失去踪影。&rdo;苏公悟道：&ldo;此言有理。若破此案，亦须从周四郎着手。&rdo;

苏仁又道：&ldo;还有一点，若那吴氏确不曾下毒，其中又有蹊跷。&rdo;苏公思道：&ldo;吾观吴氏、孙进福二人言语神色，隐有冤屈。那肉汤一事，孙孝儒等人道有毒;吴氏却道无有，且孙进富不曾喝肉汤。前后言语不一。&rdo;苏仁道：&ldo;肉汤有毒，乃十数人所见，当不会错。究竟是那吴氏还是孙进富喝得肉汤?无有对证，任凭吴氏言语。&rdo;苏公道：&ldo;既然如此，那吴氏为何不将余下肉汤毁去?&rdo;苏仁道：&ldo;或是其心计、或是其失误。&rdo;苏公笑道：&ldo;他二人即将沉水，他亦未辩之，可见非其心计也。&rdo;苏仁道：&ldo;老爷以为……&rdo;苏公道：&ldo;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或是另有凶手。一个体弱多病之人，经年养病，便可得养病之道，所谓久病成医，便是此理。反之，一个身强力壮之人，一旦某处急变，往往暴病身亡。&rdo;苏仁疑道：&ldo;老爷之意是：那孙进富确是暴病而亡?&rdo;

苏公点头，道：&ldo;不妨如此推断：孙进富突发暴病，吴氏寻来奸夫孙进福帮忙。却不料正遇着巡夜庄客，且孙进富已然气绝。巡夜庄客只道是他二人谋害之，将其捆绑，押至祠堂。如此一事，正中某人心怀，此人便悄然到得吴氏家中，将毒药投入余下肉汤中。孙孝儒等将肉汤试犬，犬死，便道吴氏投毒杀夫。而吴氏晚膳之时喝得肉汤，何尝有毒?二者言辞不一，乃是中途投毒之故。孙进福、吴氏本当沉水溺毙，却不料被我等拦阻，要勘验孙进富尸首。若如此，则事败也。那人又急将孙进富之尸首调换，使我等无法勘验。&rdo;苏仁笑道：&ldo;待老爷插手，已是午后，那人又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换尸首?&rdo;苏公一愣，道：&ldo;或是防备验尸，夜间便早已调换之。&rdo;苏仁道：&ldo;此人此举有何企图?&rdo;苏公道：&ldo;此人或是欲除吴氏、或孙进福。一者，与之有过节仇怨;二者，孙进富、吴氏无有子女，且家中富裕，二人皆死，其家财谁属?&rdo;苏仁惊道：&ldo;如此言来，那孙进富之兄弟最有嫌疑。&rdo;

苏公道：&ldo;此些皆是假想，无有证见。方才你道吴氏不曾下毒，又有何蹊跷?&rdo;苏仁道：&ldo;那毒或是孙进富所下。&rdo;苏公笑道：&ldo;莫非他欲自尽否?&rdo;苏仁道：&ldo;非也!那孙进富早已知晓吴氏、孙进福之奸情，却故作不知，暗中欲杀之。若亲手杀之，未免有所牵连，不如借刀杀人。晚膳之后，他在余下肉汤中下得毒药，造成假象。而后假作中毒身亡。族中人知晓吴氏、孙进福之奸情，便认定他二人是杀人真凶，依孙氏家法当负石沉水。孙进富假死入殓，又施金蝉脱壳之计，将周四郎之尸首移入棺内，而后逃匿。&rdo;苏公道：&ldo;如此言来，这周四郎乃是孙进富所杀?&rdo;苏仁道：&ldo;这周四郎乃是一闲汉无赖，整日四处游逛，即便失踪，亦无人理会。杀之，乃是孙进富之计画一步。&rdo;苏公摇头道：&ldo;那孙进富若是假死，又何以如此逼真，瞒过众多人耳目?&rdo;苏仁道：&ldo;民间往往多奇人，孙进富或有奇术、或服奇药，假死几个时辰，而后复醒。&rdo;苏公思忖道：&ldo;此言亦不无可能。&rdo;二人正言语间，有庄客来唤，只道已到晚膳时刻，孙老爷有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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