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李靖澜岔开了话头:“姑姑伺候我梳洗吧,今日要去向皇上、太后辞行,早些去吧,莫耽误了时辰。”
玉婵未再多言,从柜中取来今日要穿的衣裳,服侍李靖澜穿上。
这身浅粉色缎面绣花宫装是玉婵按着李靖澜的要求亲手所缝,外缀一条锦丝挽纱,裙摆绣着的重瓣芍药垂曳于地,随着步幅迤逦生姿。粉色娇嫩,显得着装之人尤其活泼,但穿在李靖澜身上,却衬的她的脸色愈加苍白。
李靖澜并不喜粉色,她觉得粉色柔婉不适合她。从前她最爱丹朱之色,张扬艳丽如她一般。可那场变故之后,制衣司送来的衣裳几乎全是粉色,她便让自己变了喜好。只因那人想见她穿粉色,只因这是她的母后、先皇后萧清婉最爱的颜色。
玉婵从妆台上的匣子里取出一支芍药制样的步摇为李靖澜簪好,又在她的脸上略施脂粉,令她看起来少了几分病容。
见玉婵失神地盯着镜中人,李靖澜问道:“像吗?”
“啊?”玉婵稍愣,却很快明白了李靖澜所问,“像,殿下与娘娘很像。”
“是吗。”
玉婵是先皇后萧清婉的陪嫁侍女,萧清婉过世后,她便留下照顾李靖澜。李靖澜对自己的母后萧清婉并无印象,她两岁时便没了母后。宫里人都说萧清婉生下她之后身子亏损,用遍了天下奇药也未能续命。
身子亏损……从前她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她的父皇也未曾怀疑过。直到前世她将死之际,那个毒妇亲口告诉她,萧清婉死于慢性毒药,而且是在太后默许之下被毒死的。
萧清婉与她的父皇李衡少年相许,李衡为了她空置后宫,只她一位皇后。此举引起朝堂不满,也令太后对萧清婉这个儿媳生了龃龉。
要毒死一位盛宠的中宫皇后,少不得要买通她身边之人。所幸,她在重生回来的那日,便把害主求荣的两个狗奴才送去见了阎王。至于那个下毒的罪魁祸首和帮凶,她会慢慢清算。还有害死她父皇、令她置身今日境地的一众仇人,她也不会放过……
玉婵见李靖澜神色有异,安慰道:“殿下,斯人已逝,向前看才是。”
“无事。”李靖澜敛下思绪,理了理鬓边的垂发,挡住了额角的疤痕。“雨停了,出去瞧瞧吧。”
院中的日光有些刺眼,雨后的清新和着泥土的芬芳,给这座死气沉沉的宫苑添了几分生气。
李靖澜提着裙摆走到院中,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湿润的空气拂过脸颊的愉悦。粉雕玉琢的美人,与周遭的朱墙绿瓦格格不入,像是误入此地的惊鸿仙子,下一眼便要登仙而去。
岁喜仍在扫着落叶,散落各处的残叶被他扫进了墙下的花丛里,留着作明年的花肥,虽然明年他们不会再住在这儿了。在这住了三年,还真有点舍不得走。
李靖澜听到岁喜的叹息,朝他喊了一声:“岁喜,又在偷懒!”
岁喜被她惊得一个激灵,转头便见李靖澜脸上那抹灿然笑意。他一时愣在原地,下一刻眼前便涌上了一层雾气,滴落成珠。
他已许久未见公主这般真切的笑颜,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
他恍然间回神,抬手往眼角抹了一把,向李靖澜跑过去。
“殿下,你起了。”
“恩,出来透透气。”
“奴才来扶你。”岁喜的手刚抬到半空,紧闭着的宫门传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