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停到小区里?”伊望问。“我没缴费。”钟慈尴尬吐舌。“直接开进去,待会儿咱去趟物业。”伊望指挥。“干嘛?”钟慈迷惑。“我去办张停车卡。”伊望交代。“没必要,你能来几次啊。”钟慈劝他。“我每周都要见你,你说我能来几次。”伊望不继续啰嗦,已经拿定主意,“办张年卡,省的我下次来,四处找车位。”“你钱多没地花是吧。”钟慈嗔他。“慈慈,我昨天刚赚了一笔钱。”伊望忽然炫耀,“三百万,天使投资,拿了4152股份,一年零五个月,公司获得a轮融资,我卖掉一半股份,净赚四千八百万。”“真厉害。”钟慈竖起拇指。“这话爱听,”某人眼含期待,星星眼,“慈慈你再多夸我几句。”“不夸,我怕某只小狗尾巴翘上天。”钟慈扬眉瞥他一眼,却又略略担忧道,“有失手的时候么?”“当然有啊。”伊望一副波澜不惊、沉着稳定的口气,“有两年了用户规模还起不来的,有玩不下去直接破产的,有进不了a轮至今还在烧我钱的。”忽然,他话锋一转,稳操胜券地说:“但,只要这只篮子里有一只鸡蛋成功孵出小鸡,这只小鸡就足以ver(填平)篮子里先前赔的钱;然后,等小鸡长大点,被资本看中,我的投资回报率立刻会翻番。”末了,伊望不咸不淡地总结:“所以,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养鸡户。”钟慈停好车,熄了火,笑着纠正:“小哥哥,小鸡在篮子里是孵不出来的,得去专门的孵化箱。”伊望立刻笑嘻嘻接言:“小姐姐方才我只是随便举了个例子,不要这么认真嘛。”下了车,钟慈又认真地问了一遍:“你真要去办停车卡?”“是。”伊望态度坚决。“那办月卡成不。年卡时间太长了,万一……”“行。我听慈慈的。”从物业出来,钟慈领伊望去自己家。玄关处,钟慈忽然“呀”了一声,转过身抱歉地说:“没你能穿的拖鞋。”“没事,我可以穿你的。”伊望盯着鞋柜。“我的鞋你穿不下。”钟慈摇头。“脚能塞进去一半就成。”伊望丝毫不觉尴尬,“下次我自己带一双鞋来。”“胡闹。”啪地合上鞋柜门,钟慈严肃地转头看着伊望,“你不用换了,就穿你脚下这双。”伊望立即指出:“给你踩脏了地板怎么办?”“你拖呀。”钟慈狡猾地笑起来,“你从客厅往门外拖,离开前把拖把搁门口就成。”“慈慈你欺负我。”伊望控诉。安排他坐进沙发后,钟慈绕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颗水蜜桃,回到客厅,问他:“现在吃吗?”伊望乖乖答:“好呀。”从进屋起,伊望的目光就一直放肆地四处打量着,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谨慎地问:“慈慈你为什么要卖房?”“我急用钱。”钟慈低头继续削水果皮,没抬头,“外婆和妈妈迁葬新陵园,我选的那两块墓穴加起来要九万块。”“九万块?”伊望惊讶,难以置信区区九万块就把她逼到卖房这一步。事已至此他不会说“你缺钱为什么不找我要”这种话,因为那样毫无意义,还会伤害到钟慈瓷片般的自尊心。所以他眼睛发酸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钟慈扬起下巴,把削好的水蜜桃递给他:“跟你没关系,你瞎道什么歉。”“总之,就是对不起。”他倔着。“快尝尝。”钟慈手指水蜜桃,“很甜的噢。”伊望依言照做,发泄似地大口一张,啃去好大一块果肉。“甜么?”“甜。”其实他心里苦得很,苦水翻搅,他还没从自责中缓过来。钟慈也新削好一颗,放进嘴里,想了想,抬眸看着伊望:“有多甜,给姐姐打个比喻。”“就比姐姐的小嘴儿差一度甜。”“好小子,认识了哪个姐姐?”“就你。”“想挨揍是不?”“我不想被揍,”他停顿了一秒,含情脉脉望着钟慈,“我想被姐姐,亲。”这下,钟慈坐不住了,抄起沙发上的大葱抱枕就往某人头上砸。两人打闹一阵,钟慈提出要打开电脑忙点工作,让伊望自己呆一边玩去。伊望乖乖抱着那个刚锤在自己身上的大葱抱枕,眼神痴呆呆地盯着已经投入工作状态的钟慈。忽然,手机想起消息提醒,他低头瞄一眼,屏幕上显示,【微信,1个通知】手指划开屏幕,进入微信,是置顶的【失而复得的宝贝】发来的消息。伊望抬眸,望了眼盯着电脑屏幕心无旁骛的某人,好奇地低头点开消息。一张p了文字的照片。这是刚才在洗面公园他抱那只蝴蝶犬拍的照片。钟慈在上面添的文字是:“两只可爱的小狗”。伊望偷偷扬起嘴角,手指长按在图片上,点击【保存图片】,然后又是一点,回到聊天界面,敲出一行字:“我不是小狗。”一秒后,他收到回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你是。”他立刻追加回复:“这只小狗记性不好,刚才是谁说要专心工作的?”钟慈:“我。”紧接着,钟慈的消息又来了:“正式工作前,p张图片作为歉礼。”他问:“因为什么道歉?”钟慈:“为我不辞而别。”他回:“本来很生气,可见到你第一秒我就原谅了。”钟慈:“小望真乖。”他回:“那姐姐奖励亲我一口?”钟慈毫不犹豫丢出一个炸弹eoji,伊望的微信界面立刻出现爆炸特效。钟慈:“呵呵。”没再继续聊天,钟慈退出微信,手机锁屏,先整理今日的写生图,然后构思如何绘制上世纪末的海圳水田画。伊望靠在沙发上,直勾勾盯着钟慈不移眼,十分钟后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撑了没一会儿,他抱着大葱抱枕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五点半。睡眼惺忪看见自己身上搭了张薄毯,想来是慈慈怕他被空调吹感冒,真是贴心。“慈慈~”他呓语般唤了一声。“醒啦。”钟慈眼睛从电脑屏幕转向他,“今晚吃我做的脆哨米线,成么?”“慈慈我爱死你了,这是我的最爱。”他激动地坐起身,“周婆婆炒的脆哨,绝绝子。你是她的传人,绝绝子x2。”周婆婆,就是钟慈的外婆。她是贵州黔东南人,年轻时与来黔东南下乡做知青的钟慈外公日久生情,婚后他们带着3岁的女儿许淑女娟,回到海圳,定居。周婆婆没中风卧床前,她老人家炒的脆哨在整个化工厂职工小区都叫得上名号,小伊望馋这口,每星期都要来钟慈家里蹭几碗米线吃。伊望坐直身板,一边伸懒腰,一边又提出新要求:“慈慈,待会儿吃完米线,你陪我去附近理个发,可以吗?”“这附近没高档理发店。”她下意识就说。“我就剃个寸头,”伊望薅了薅齐耳的粉色头发,“这次不做发型。”“你不是一直都很在乎发型么?”“这次颓了四个月,我直接剃寸头,改头换貌一次。”“万一寸头不好看,你要怎么办?”钟慈想劝他再深思熟虑些,“戴假发,这大夏天的,特热;剃光头吧,肯定像个电灯泡。”他腾地从沙发上弹起,踱步走到书桌前,两手撑着桌沿,上半身前倾,朝钟慈不满地眨着眼:“慈慈,你这是怀疑我颜值撑不起寸头?”钟慈往后躲,撇了撇嘴:“我是怀疑你的审美。”他哼了一声,自信说道:“哥的审美一直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