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他冒着严寒在道旁卖对联字画。雪花堆在肩头,他丝毫没有察觉,仍握着狼毫奋笔疾书。
一队车马疾驰而过,墨撒纸扬。
周谨焦急万分,慌忙去追赶那些飞扬的纸张。
不料,马儿受了惊,扬起蹄四处乱撞。
一阵兵荒马乱后,车夫折返回来,不仅毫无歉意反对着他厉声呵斥,称他占道误事,惊扰了贵人。
马车上坐的乃晋王世子,出了名的专横跋扈。周谨不得不上前恭敬行礼致歉,对方耀武扬威一番后这才作罢。
车马走后,他孤身立在深巷里,对着被马蹄践踏的字画沉思片刻,重又研墨书写。
想到自家兄长还坐在薰笼旁与人品茗谈笑,李汐儿便愈发觉得这人刻苦。她从来俭省,若哪一日空了荷包便心焦如焚,那一次却破天荒地掏光家当买下了那些字画。
“雪大,恐污了笔墨,公子早些回家去吧。”
李汐儿想,这样勤奋刻苦的一个人,他值得。
后来,她常去捧场,也曾请教他笔墨诗书,受益良多。俩人一路走过彼此最艰难的时刻,柔情蜜意之时他承诺只爱她一人。后来,他高中状元得公主青睐,只道身份低微,皇命难违,红着眼框请她体谅他的难处。
李汐儿终究心软,信了他的花言巧语,没想到不过半载这人就变了心。
……
她闭了闭眼,恨恨道:“我不会再去见他。”
“更不会去求他!”
木香见自家小姐如此执拗,必是对那双伪善狡诈的父子心存幻想,踌躇半晌终是说道:“小姐醒一醒罢!公子说了,多亏驸马爷帮衬,给了他两千两银子打点,他们不会接您回府的!”
脑子“嗡”的一声,如闷雷轰顶。
李汐儿惊道:“他去找周谨要钱了?!嗯?他怎么说得出口?他怎么做得出来?”
一叠声追问,李汐儿气急攻心,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小姐!”
木香又怕又悔,怪自己多嘴没有忍住话头。
李汐儿握住唇角的帕子,目光灼灼: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木香左右为难,怕小姐动怒伤身。
李汐儿见她不肯吐露真话,又急又恼,“连你也要骗我?”
“我的命是小姐救回来的,我怎么敢!”
木香原不忍戳破,可也见不得小姐蒙在鼓里受人欺骗,索性一股脑儿都吐了出来。她抹着泪缓声道:
“老爷已去了淮州赴任,夫人把宅子卖了也跟着去了……”
“你说什么?”
李汐儿惶然瞪大眼眸,不可置信。
木香哽咽一声,继续道:
“他们不会冒着得罪公主驸马的风险接您回府的。”
他们,彻底抛弃她了。
李汐儿面色惨白,只觉心中一阵阵抽痛。
她原以为,只因自己是女儿之身,阿爹阿娘这才偏疼哥哥一些。她想,只要自己孝顺能干,在阿爹回府时,亲自替他泡茶捶背;替阿娘洗衣烧饭做针线,不让她辛劳,他们便会多爱自己一些。
总算,阿爹回府时会给她带糖葫芦和小零嘴儿了,李汐儿开心了很久很久,她同哥哥炫耀,“阿爹也是疼我的。”
却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泪水一颗颗滴落在手背上,李汐儿强忍着不肯哭出声来,半晌才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