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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2页）

靠左手边的第四间病房，躺在床上与专护聊天的来如芸转头看见推门而入的女儿，患病多年的脸像一只椭圆形的黄皮梨，粗糙的皮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黑点，浑浊的眼珠子投到女儿脸上，透着一股温柔。

&ldo;嗳，你来了，快来这里坐！&rdo;专护小姐起身把位子让给来茴，又笑道：&ldo;伯母刚刚还念着呢，说你肯定忙，这两天都没啥时间来看望她老人家！&rdo;

来茴也冲她笑，又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母，绕过病床走到专护身边，把果篮放桌上。&ldo;瞧妈说的，这两天我不过是工作忙了些，今天不来了吗？你这样一说，小余倒认为我这女儿多不孝顺！&rdo;

来如芸的头随着女儿的身影移动---她也就头还能动，枯黄的脸面向窗边，眼皮又掀开了些，看着来茴。&ldo;我也是跟小余聊聊，担心你太忙不知道照顾自己！&rdo;

&ldo;呀！茴姐还买了水果，你们母女先聊着，我去洗了！&rdo;小余想着这母女几天没见，估计有家常话要聊聊，便知趣地拿了果篮出了病房。

小余刚带上门，来茴便跟母亲说道：&ldo;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好好养身体，别操心我！&rdo;

来如芸苍老又沙哑地说道：&ldo;哎，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孩子离了我哪会照顾自己，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我忙得少做了顿饭，你也不说句饿，眼巴巴地守着我给客人剪完头发，你那胃病也是……&rdo;她絮絮叨叨地念着，好像是被封了几天的嘴，封条一撕开，就没完没了的要把一肚子的话倒尽。

来茴眼眶一湿，掉过脸去，假装看窗帘，心里想：自从妈瘫痪以来，便总说以前少给她做顿饭的事儿，无非是寻个安慰‐‐‐女儿还离不开她的照顾，哪怕她现在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揉揉眼睛，母亲也念完了，她又掉回头，转开话题：&ldo;这些天头还痛吗？&rdo;

&ldo;不痛了！你工作很忙啊？&rdo;来如芸视线移到女儿的头发上，代替不能动的手来回抚摸。

&ldo;忙，这几天都要加班！你也别担心，饭我都按时吃，该睡觉也是在睡觉，再锻炼一年，我兴许就升职了，到时候把你接回家里，我亲自照顾！&rdo;来茴流利的说着谎话，她当人情妇的事儿是瞒着母亲的，当初来如芸中风瘫痪，庞大的医疗费用，来茴也只说是同学们的捐款。

&ldo;别尽顾着工作，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找个对象了！&rdo;来如芸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

&ldo;我现在哪有心情想这些事儿？&rdo;来茴颇不耐烦地说道。

&ldo;小茴，你是不是还想着家逸？&rdo;来如芸突如其来地问道。

来茴心里一颤，忙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慌乱，须臾后，她才平静地说道：&ldo;妈，他都出国那么多年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惦记他干什么？&rdo;

她本是想跟母亲解释自己已经忘了谢家逸，却不想当初来如芸听说谢家逸与女儿分手的消息后，来茴憔悴失神了好多天，来如芸也一直负疚，以为是自己生病的原因才使得两人分手的。红眼圈立刻落了滴泪，来如芸哽咽道：&ldo;都是怪我拖累你，不是我这病，你跟家逸现在都该结婚了，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你到现在还孤身一人，撑得辛苦，我是恨不得死了呀！&rdo;

&ldo;妈！&rdo;来茴陡然一声大喝，也跟着落泪。&ldo;我说了好多次跟家逸分手不是因为你，你还尽说些我不爱的听话，我跟你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要死了，我也不撑了，我也去死，一起死了下地去找外婆！&rdo;越说越伤心，她索性趴在床沿呜呜地哭起来。

来如芸也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想抬手抚抚她的头发，最后还是只掉了些眼泪出来。&ldo;我不说了，不说了，小茴，妈再也不说你不爱听的了，你也别哭了，啊。&rdo;劝人不要哭，她自己倒是放开嗓子嚎哭起来。

&ldo;哟，都怎么了？我去洗个苹果，怎么就哭起来了？&rdo;小余拎着滴水的果篮，红红的苹果上面缀着几颗晶莹的水珠，恰巧像是来茴那张挂满泪水的脸。&ldo;什么事儿好好说啊，母女俩哪有说不通的，非得哭？我来削苹果，都别哭了啊！&rdo;小余说完走到床边递给来茴一张纸巾，又拿起一张把来如芸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便执起小小的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来茴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赶忙擦完眼泪，跟小余说道：&ldo;都是妈成天尽瞎想，你说找对象这事说找就能找到的吗？又不是去菜市场挑菜，看上黄瓜买黄瓜，看上豆芽抓豆芽！&rdo;

小余听了也知来茴是想挽回点颜面，故意笑说道：&ldo;嗨，就凭茴姐这相貌人才，真要挑，黄瓜自个儿滚来，豆芽也自个儿蹦到你家去，只怕你眼界高----伯母就别愁了，茴姐迟早会挑个佳婿给带给您老看看！&rdo;

&ldo;你这小丫头，损起你姐来了！我看你这几天面含喜色，怕是好事近了不？&rdo;来茴一句顶回去，却正中小余的心事，见小余羞怯地红了红脸，她又笑道：&ldo;是哪个有眼光的医生挑上我们温柔可爱的小余？&rdo;

&ldo;你怎么知道是医生？&rdo;小余说完察觉自己不打自招，立刻像跳蚤一样蹦到窗边，脸朝外低声说道：&ldo;没有的事儿，茴姐，你别拿我来消遣！&rdo;

&ldo;哎呀，小余有男朋友了，这可是喜事儿，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rdo;眼见来茴开起玩笑了，来如芸也凑了两句。

&ldo;伯母，都说没有的事儿了，您还……&rdo;小余急急地澄清，来茴倒是不放过，将病房里伤感的气氛都扫到心底深处，脸上绽放着笑，好似她一直都那么开心。

十一点时，来如芸要休息了，小余送来茴到电梯口，来茴跟她交待道：&ldo;让你费心了，但这几天还得请你多尽点儿心，妈妈情绪不稳，千万别让她知道我跟周董的事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