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冷么?&rdo;风雪夜归人,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手和冰块有的比,只隔了一层单衣便是他温暖肌肤。
凤皇拨开她脸颊边的发丝,丹凤眸中似蕴了一潭澄净温水:&ldo;很暖。&rdo;
清河打开柔软的毯子,将凤皇也一起裹进来,轻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睛,懒洋洋地偎入他的怀里:&ldo;油嘴滑舌,不过我喜欢。&rdo;
她喜欢这种感觉,寒冬暖暖地和自己的小鸟儿偎依在一起。
享受这刻宁静,抛却身前身后事,只得她和他,便是一片安宁小天地。
帐外大雪纷飞,滴水成冰,天色漆黑,炭炉子里明黄的火焰跳跃着,炉子上小小的火炉吐出暖暖地水烟,肉粥的香气飘散开来。
不知偎依在一起多久,像是模模糊糊地小眠了一会,她动了动依旧插在他怀里的手:&ldo;凤皇儿,你家姐姐饿了。&rdo;
&ldo;等一等,&rdo;凤皇起身,掖了下被角,确定不会有冷风漏进去,才下床,去取粥。
清河望着他温文尔雅的背影,心头多了一丝复杂。
世上有些人,若是他愿意,事无巨细都能不动声色做得妥帖熨烫到你心底,让你无法抗拒永生依赖,只是世间从无完美之事,等你幡然回首,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成寄生爱宠,提线木偶。
他千般柔情细心让你迷恋,却也……看不清,那柔光下又险流暗滩?她可有能力将那些滩涂填平,换一个白首不相离?
&ldo;凤皇儿,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两个人了,有很多事,我们可以一起承担。&rdo;清河轻声道。
凤皇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又端着粥,略略吹凉,递过去:&ldo;当然。&rdo;
含下那温热恰到好处的暖粥,清河看着他,似笑非笑:&ldo;但愿你真的记得。&rdo;
凤皇笑笑,再将勺子递到她唇边:&ldo;阿姐,是为了苻坚而来的么?&rdo;
说话中,他神色安静恬然,并无一丝怒色,却让清河微惊,她想了想:&ldo;确切的说,我是为你而来。&rdo;
&ldo;为我?&rdo;凤皇抬起狭长的丹凤眸,看着她。
&ldo;凤皇,什么事人心?&rdo;
清河接过他手上的碗放下,让他坐下,取了梳子,散下他如水长发,慢慢地为他梳头。
凤皇淡淡道:&ldo;卑微而愚昧若墙头糙,只会随风摇摆的东西,风来风往,便会毫无自己的立场的随风飘散的东西,便是所谓的人心,佛语有曰人心即地狱,千般爱恨嗔痴由此来。&rdo;
清河一顿,望着镜中略显模糊地人影微笑:&ldo;是的,因为力量薄弱,而如糙籽般会随风飘散的东西,就是人心,毫无自己的意志,甚至有侵占同伴生存之地的卑鄙习性如野糙籽的的东西就是人心。
可是若给予雨露和土壤,再贫瘠的土地也能发芽,再坚硬的城墙也会被糙芥附身的东西,若是不能加以引导,便会滥生的东西,就是凤凰涅槃之火也烧不尽的东西也是人心。&rdo;
她相信,他比自己更明白,人心是多么淡薄却也可怕的东西,灭得了长安,杀尽泰川八百里无人烟,难道屠得尽天下人,堵得住悠悠众口?
凤皇垂下睫羽,淡淡道:&ldo;阿姐不愧是谢公旗下最得意的门生之一,消息与口才都是一等一,你是认为我打算断了长安粮物之策不妥么?&rdo;
他如果没记错,这是他和二十八宿商定未久,尚未实施之策。
清河轻叹,葱白的指尖撩起他柔软乌黑如缎般的发丝:&ldo;凤皇儿,你会担心兵荒马乱中我的安危,长安城里有多少和我们一样的夫妻,艰辛度日,一份薄粮,只求得生……&rdo;
&ldo;正是阿姐口中那些凡夫俗子,以其之恶念助苻坚剿灭他国,掳掠他人,让多少人流离失所,他们却为之欢呼,称颂:&ldo;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禁宫&rdo;阿姐不记得了么,有罪当赎,不过天道循环。&rdo;凤皇打断她,慢慢拨动着手中的念珠。
清河哑然,说实话,彼时她是完全没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清河公主,又早早离开,那是除却曾经对苻坚的怨愤和伤心外,对于这些没什么感觉。
&ldo;我同意便是。&rdo;凤皇抬起脸,精致的丹凤眸里一片淡然:&ldo;因为,这是你所求。&rdo;
清河心里一疼,咬了咬唇,她不想看见他这个样子。
&ldo;凤皇儿,对不起,我知道的……&rdo;她知道那样骄傲美丽的小王子一夕之间沦为玩物是怎样的屈辱,她知道他听到长安城里人人将他当成笑柄般传颂时,微笑的面容下的灵魂受到的鞭笞。
只是,就算知道又如何,旁人轻飘飘的一句知道,怎么抵得受刑者身上刀子的凌迟?
不是不恨那些人将别人的痛苦当成娱乐,但是,那便是人之本性,但她不想见他万劫不复,立地成佛‐‐修罗杀生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