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首饰店,将包装好的手链交给司机,上车前扶着车门,他一脚迈进了车,最后踯躅半秒,下定决心地侧过脸来,绷直声音道:“……一会到了公司,你再去福德楼买两份虾饺,还有蟹黄包,给她送过去。”微顿,补充:“什么都别说,她要是问,你就说是鹿卓江带给她的。”
他明知道她不会相信。
连跟了他好几年的司机老杨也不大信,那表情想言又止,一副看苦情剧似的感慨。
这一路是不堵,但老杨送了礼回来,接老板前去应酬的半路,傍晚的干道上随处可见车流密集,挤着牙膏似要一点一点地挪,当破出拥堵的路道,老杨还狠狠地松了口气,将车速放缓,开进临江的复式楼区。
林书文要找的这人,是上一次在古董展厅参与过拍卖的一位叔伯,也是在鹿安拍下那腰牌后,试图从她手中买下的那位古玩痴。
“叔伯。”
拎着找傅老借来的人情,上前敲门。
林书文敲的轻,顷刻却有人应了他:“林侄。”堪得上是火燎地邀他入坐,目光从头到尾胶黏着他带来的礼品上,于是他也直白,亲自揭开,很快从这位叔伯的眼中看见炽热,使得他反而轻松。
“元代的青花扁壶。”
不出意外,叔伯惊叹地直拍腿,“元青花……”
林书文应的轻描淡写,趁着他扶起古董打量,拿出收据:“找了专门的人鉴定过了,您看看。”
古玩这一行水深坑大,自打赔大了一回,这叔伯变得极其谨慎,一连的“对对对”,当即小心地放下宝贝掏出老花镜来,就着收据细细过目。
过程中有人端茶倒水,透过眼镜框的上方,瞧的到热的蒸汽雾着一旁男人西装矜冷的侧影,透有淡淡的躁,叔伯没放在心上,以为他纯粹心情不好,对他笑:“钱不是问题,你说说看,这次要多少。”
他是眼瞧着他这小侄成长至今,自觉得两人关系和气。
谁知听闻他的话,这位小侄忽然的一笑,随后,抽出整叠的文件,仔细地在茶盘边铺开,像是刻意照顾他的老花,对着白纸黑字用指尖点了点,一字一顿:“——要叔伯手上的所有股份。”
他脸色顿变,尽是荒唐:“这不可能。”老花镜搭在桌上,犹豫了一下:“林侄,你这是……”
男人长腿交叠,手肘搁上靠背放在鼻端下,沉吟着一样。
不多时那眸底岑凝,手指放下去,灯光打在他轮廓消减了笑意:“我记得叔伯有两个女儿,最大的现在读高三?听说每天晚上要去画室,通常十点钟到家。”便轻捋西装的袖口,望着表盘,长指微动着计算,“距离十点,已经过去三十六分钟,零三十三秒。”
他浅浅一笑:“今天,似乎迟了?”
夜色沉寂,花园的地灯通明。
撂下了心头的石子,林书文如常放松了下来,敲了敲车窗,没有人应,以为老杨在打盹,结果后座的车门拨不动,愣了愣,试着拨了下副驾驶的,这才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