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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这&ldo;春市&rdo;，便是在每年入春之际，在淮州与汝南州的交界点开辟一处集市，统一管辖，通过审查的小商贩们可在此自由买卖，南梁朝廷已经同意免除大部分税负，若汝南王也同意免税政策，春市便有希望成为贸易圣地。

江南的丝绸茶叶本就在汝南州大受欢迎，但自行前往汝南的商队不得不面临各种风险，路途坎坷、安全得不到保证，钱没赚到，命搭进去都有可能。汝南州往北走的商队就更少了，他们偏安一隅，&ldo;举目远望&rdo;的意识本就不够，然而个别人因缘际会去了江南之后，都不由得羡慕那富庶之景。

&ldo;朝廷会派兵保障春市的安全，&rdo;公孙瑜接着细细道来，&ldo;往来商贩也都会登记在案，以备查证。春市管理者按交易数额抽成，与汝南州平分税款。百姓拿到的也是实打实的利益，物以稀为贵，在这儿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物件儿，到了江南，价格翻出倍都是常态。&rdo;

屠越精明得很，掐指一算，早就把各种利害捋了个清楚。他本就无心与南梁开战，如今这不可多得好事儿送上门，岂有拒绝的道理。

但他这么想，别人不一定也这么想‐‐比如樛千德。

屠越早就怀疑与尹逍交战是樛千德的主意，也只有他的手下能在短时间内调动上万军队。他就算坐着这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对于兵权在手的下属，也不得不多几分忌惮。莱州和岭州并成一州，却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十年便会起一次摩擦，多半都是因为原本的贵族争权夺利挑起的事端。

和政治合并一样困难的便是军队的合并，屠越父辈是莱州出身，而归属樛千德的岭州军队，不一定对他汝南王有一样的忠心。

屠越看着公孙瑜，便像是看着南梁送他的一把刀。他先是赞赏了一番&ldo;春市&rdo;的想法，又装作为难的样子，拐弯抹角地讲了一大通难处，公孙瑜静静地听着，直到最后听见&ldo;樛千德&rdo;的名字，才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记了一笔。

&ldo;邺都失守，朝廷南迁之事，说来惭愧，&rdo;公孙瑜淡淡笑道，&ldo;但祖辈传下来的礼义，我们倒是一分不少都带了过来。君视臣以礼，臣视君以忠，有些线不可逾越。我朝与汝南州交好数年，遇到这种事情，总是要帮一帮的。&rdo;

她缓缓掏出一块玉佩，道：&ldo;这是陛下的信物，君王之诺，重于九鼎。&rdo;

屠越眼睛一亮，但碍于身份，不可喜形于色，仍是客客气气地还了礼。

一番密谈后，屠越亲自把公孙瑜送了出来，汝南王神色如常，外人也不知他们讲了什么事情。这边揣测之声渐起，公孙瑜倒是在桂平城住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整整一周，都有意无意地在王庭附近逛上一圈儿，甚至结识了药馆的老板，像是对南疆的药学颇有兴致。

第八日一早，公孙瑜便又去了客栈所在的那条街尽头的小药馆，一直到晚饭时间，谢兰过来接她回去，才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公孙瑜刻意四下张望了一番，才低声道：&ldo;今日屠越可有派人去客栈？&rdo;

&ldo;没人来，&rdo;谢兰无奈地回道，&ldo;要我说，这汝南王真是太过精明了，一丝一毫之利都要握在自己手里……&rdo;

&ldo;慎言，&rdo;公孙瑜打断道，&ldo;他有他的打算，我们……再等等便是，我可不想白来一趟。&rdo;

谢兰从善如流闭了嘴，跟在她身旁一同回到了客栈。二人进了里间，插上门栓，谢兰才换了一副语气：&ldo;我这戏可演的越来越好了，老板，加工钱吗？&rdo;

公孙瑜笑道：&ldo;可，等鱼上钩了就加。&rdo;

谢兰撇了撇嘴，又道：&ldo;但你这样频繁地去药馆，又派人打听……樛千德的人定会传信，那他岂不是知道了陛下生病的事？&rdo;

&ldo;假话里掺几分真话，才能拿出去骗人，&rdo;公孙瑜叹道，&ldo;这还是顾淳教的。再说，从现在的消息看，樛千德刚愎自用，让他觉得顾淳一定会尽快出兵北伐，倒是件好事。&rdo;

谢兰笑笑，拱手说了句&ldo;受教&rdo;，心道：&ldo;阿瑜借公务办私事儿的水平越来越高了，消息传出去，南疆的地头蛇都帮着找药，倒是省心。&rdo;

公孙瑜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印证。那藏在街角，听见了二人对话的侍卫转头便把&ldo;屠越还没派人去找南梁来使&rdo;告诉了樛千德。

樛千德身形高大，和屠越简直不像一个地方养出来的人。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嗤道：&ldo;屠越还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老样子，等到明年，他也做不出什么决定。&rdo;

他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打了个手势，那侍卫便极有眼色地凑近了些，一边听一边点头。侍卫迅速点了一队人，打扮成寻常百姓的模样，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客栈。

当晚，公孙瑜便被请到了樛千德府中。

她看见南疆大将的时候，适时地假装露出了怯意。樛千德倒是客客气气地作揖道：&ldo;大人不必拘束，我知道你是肩负朝廷重任而来，樛某不过是想尽己所能助你一臂之力‐‐汝南王如此对待贵客，我都看不下去了。&rdo;

公孙瑜沉默了片刻，终于抬眼问道：&ldo;将军想要如何？&rdo;

&ldo;你是个聪明人，&rdo;樛千德上前一步‐‐这是他给人压制感的惯用伎俩，&ldo;我便不啰嗦了，汝南王那个位子迟早是我的。你若是愿意合作，屠越能给的，我都可以答应，屠越给不了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