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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她靠在摇摇晃晃的车篷壁，渐渐地睡着了。

&esp;&esp;——

&esp;&esp;一阵剧烈的颠簸令她醒来。牛车停在路边。

&esp;&esp;训练有素的健牛难得，脚程不比马车慢多少。阮朝汐透过头顶小窗张望，愕然发现周围景色完全变了。

&esp;&esp;牛车陡坡上行，两侧都是陡峭山壁，四处放眼都是密林，头顶浓荫不见天幕。

&esp;&esp;几名部曲神色紧张，在牛车周围疾步来去。不多时，护卫一名背着药箱、神色凝重的老医者匆匆过来，进了前方那辆牛车。

&esp;&esp;车里无人说话，但几个年纪小的童子受到紧张氛围影响，露出不安神色。

&esp;&esp;她从小窗探头出去张望，同车的童子们也跟着探头，打量得久了些，一名跟车部曲过来，催促他们坐回去，“郎君受了风，病势转重，队伍需得加快赶路归程。从今日起，途中只早晚停车用饭，夜晚不停。行车时你们不要轻易下车，当心崴了脚。”

&esp;&esp;阮朝汐想起荀郎君清晨下车，在山涧边站了一会儿，和她说了几句话。

&esp;&esp;就是那时候受了风，导致病势转重？

&esp;&esp;她知道抱病赶路的苦楚，体谅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放下了小窗布帘。

&esp;&esp;感念着阿娘临终前的维护之意，阮朝汐不肯换回小娘子装扮，坚持做男童打扮，自称‘阮阿般’，所有人也都把她当做男童对待，她起先不觉得哪里不对。

&esp;&esp;然而

&esp;&esp;‘云间坞’顾名思义，修建在高耸山峰之中，半山腰云间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esp;&esp;二十丈高的坞墙以巨石砌成，围绕险峻山头修建，把整个坞壁围拢在里头，西北两面直接建在悬崖峭壁之上，只有通往山下小路的方向开了一道门。

&esp;&esp;牛车到达时，高大的铁箍厚木门已经两边打开，露出一条碎石铺成的蜿蜒长道。

&esp;&esp;长道两边，被坞墙围起的地界内，山势平缓起伏，显露出大片开垦屯田。新长成的稻穗沉甸甸地压弯细杆，众多佃户身披蓑衣，正在冒雨抢收庄稼。

&esp;&esp;小童们纷纷停下脚步，吃惊盯着眼前金灿灿的稻田。

&esp;&esp;这是如今荒蛮世道间极罕见的丰收景象。因为太少见，显得格外突兀而不真实，小童们怔忪盯着，一个个眼睛都瞧直了。

&esp;&esp;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esp;&esp;隔着大片稻田的更远处，鳞次栉比的房屋出现在视野里。家连着家，户挨着户。不拘是草棚泥瓦，还是石墙砖屋，至少都有容身之处。正是傍晚饭点时分，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

&esp;&esp;初秋细雨里，农田里干活的佃户们也纷纷直起身，抬手抹把雨，好奇地瞧一眼列队走过田埂的十几个小袍整齐的童子。几个下田送饭的娘子聚在一起，说笑着对他们指指点点。

&esp;&esp;阮朝汐站在田埂边，又是新奇又是迷惘。

&esp;&esp;从她记事起，便是在一片混乱中过日子。中原到处都是割据势力，今日这家称王，明日那家称帝，今年朔州的军队南下打并州，明年并州的势力壮大，便往东边打青州，往西打凉州，各方豪强混战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