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斩将,所向披靡。
我想住手,却停不下来。不杀人,难道只能等着被杀?
原始规则下,我们只是一群最低级的野兽。摆脱一切束缚,我会比他们更强大;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甚至能够超越彬。
直到扳机的滞阻让我察觉到子弹已经用尽,对面的敌人依旧前赴后继。我退下弹夹,细长的金属模具砸在脚面上。正要掏出备用弹夹,一把银色的匕首冒了出来。我忙用枪去拨,刀刃偏离既定方向,扎进我左侧肩窝。我能感觉到心脏挣扎了一下,膝盖发软,跪倒在地。与此同时,一只手抓着我的后脖领往回拖了一把,我随之仰倒……
黑色的闪电从上方划过‐‐我终于,终于见到了他。
即便是在意识有些游离的状态下,依旧不难辨认出那个如鬼魅般穿梭的身影,冰锥一样凌厉‐‐彬和他的战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快,快得仿佛脱离了人类对世间的一切认知。
枪口发烫,指尖冰凉。我控制不住地笑了。这就是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二号,时天在安隆汶迷雾中看到的情景‐‐
死神狂奔。
尾声
暴风过境的屠戮把所有疯狂暂时打回原形,剩下的在裹足发抖。彬拉开了一段数米的安全距离,路上铺满尸体。他有些蹒跚地走过来,架起我半侧身后撤。时天他们杀出了血路,已从窄巷脱离。
退至路口,他扶我靠在墙边,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才注意到他的黑色衬衫外附着一层黏稠的液体,右胸侧靠近腋窝的位置,一个明显的伤口在急速流血,浸湿了右边的裤腿。他低着头,气息短促,小腿在抖。
所有的痛感自上而下麻木了,我站直身子,无措地抓着他。
彬侧脸冲巷子里的残兵眯着眼一瞥,肉蛆般缓慢蠕动的人流慌忙踩下刹车。
他继而转向我:&ldo;你还是来了……&rdo;
我望着雄王路:时天他们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人群‐‐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的、愤怒的无政府主义军团。越过仇恨的人墙,虽然面朝着祖国的方向,但从这里并不能看到两国的边疆。太阳下山了,天空却没有完全暗下来,我似乎还能凭借着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光亮,眺望着无限远的地方。
在那里,有家人、朋友和同事,&ldo;海碗居&rdo;的炸酱面,早市环抱的城门楼,喧闹街边的&ldo;指纹&rdo;咖啡屋,雨夜中的小月河……在那里,珍藏着彬永生眷恋的回忆。
换上备用弹夹,我试图用左臂去架他:&ldo;走,跟我回去。&rdo;
彬推开我,抬起头,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分不清是在嘲笑什么:&ldo;馨诚,我们……我们再也回不去了。&rdo;
我看着他,第一次读懂了这个记忆囚徒瞳孔中的镜像:那是一种徘徊在人性与兽性之间的、无可替代的悲伤。
&ldo;一个男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无论一个女人爱不爱你,你都可以义无反顾地去爱她……&rdo;
但最不幸的是,无论你如何义无反顾地去爱她,都无法强求她爱你‐‐感情,本就是无解的迷局。
情深不寿,爱重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