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四字,他说得极慢,却又极重。
出云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摇摇曳曳的树林,没再说话。
林中的树叶被过于热烈的太阳照耀着,都蔫搭搭地垂着,如同是一张张无精打采的脸,没什么精神的蝉好像感受到了当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个比一个叫得凶,像是要把天都掀翻似的,不知怎么的,好像把人的心也叫的惶惶不安起来。
就这样,时间无比缓慢地走着。
才将将日暮西山,出云就已经疲惫得几乎要睁不开眼,她忍着不断从额头渗出的热汗,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西方的天空上,云朵如同是湖面上的涟漪,如鳞如波,血色的残阳照耀着那些细碎的云彩,在沉寂的大地反射出万千色彩,说不尽的潋滟生辉。
凤曜眯眼望了一眼潮湿叶片上的余晖,担忧地仰头看了看天。
“要下雨了。”
出云“嗯”了一声,呼吸霎时绷得更紧。
“一旦下雨,他们说不定就会攻上来。”
出云听着,转头望了望他的脸色,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凤曜眼中映着万里暮色,一时竟然亮得让人头昏目眩,他敛着眸子,一字一顿,道:“看着办。”
果不其然,将将入夜,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雨点噗噗地打在屋檐和窗纱上,好像要将整个世界都吵醒似的,那声音毫无章法,却又似乎近在咫尺,对平常人来说,这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对凤曜出云二人来说,能不能见到第二天早上的晨曦都是未知数。
因为有了这重心思,雨声中似乎还隐藏着丝丝缕缕的悲壮。
天空像是被泼了墨似的,一沉千里,时不时有雷光闪现,如同把天空撕出了偌大的豁口,乍一瞧去,似乎有什么要破空而出。
风刮得窗扇哐哐作响,雨声忽大忽小,像是老练的乐声在刻意逗弄,轻易地便将房内二人的心绪玩弄于股掌之上。
屋内没有点灯,凤曜身体贴着门板,与守在窗边的出云对了对眼色。
雷声轰隆,大雨滂沱。
在这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寂静中,缓缓地,缓缓地,出现了声音。二人的耳朵倏地一动,身体蓄势待发。
如果不仔细听,那声音一定会被忽略,就像是冷血的爬虫系在地上蠕动吐舌,又像是植物在春雨中萌芽初生。
轰!
忽地,一个响雷炸开在天际,银白色的电光如同来自天外,一时恍如白昼。
出云冷汗涔涔的脸在电光中显得分外的恐怖,不知是不是被这声雷声提醒了,她忍不住望向床榻,眼神扫过了南风伤痕累累的身体,又扫上了一旁藏着惊斥的木杖。
“小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响哨远远地破空而来,那声音又尖又利,就像是某种濒死的鸟雀发出的求救声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凤曜瞳孔一缩,提醒声破口而出。
出云一个恍惚,连忙仰身躲闪,锋利的暗器带着犀利的风扫过她的眼前,险险地掠过鼻尖,干脆利落地搁下了额前的几丝头发。
她望着飘散在眼前的断发,眸子倏地张大。
叮!
暗器卷着她的断发,毫无阻滞地钉进了南风旁边的墙上,纷纷扬扬的墙粉洒下来,落在了五根木杖上,讽刺似的,分外扎眼。
被割开的窗纱孱弱地随风摇晃,零星的雨从那不大不小的伤口飘进来,屋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潮湿起来。
外头隐隐躁动起来,凤曜眸光一利,朝出云使了使眼色,低声道:“来了。”
出云单膝跪在地上,猛地点头,手上一用力,额前的碎发顿时无风自动。
“出去!”
随着凤曜一声令下,她瞬间从原先的位置上没了身影,只听“哐”地一声响,便见窗扇如惶恐的鸟雀翅膀似的,在风雨中,犹自摇晃着。
另一边,轻功卓绝的凤曜已经无声无息地到了走廊里的梁上,他屏息凝神,目光似箭地盯着楼梯的方向。
整个客栈都没有灯,任谁都能瞧出不对劲。除了雨打在瓦片上的声音,这里静得就像经年的墓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