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既然是真的怎么会没有用处。”玉衡情急一插嘴,被顾少棠目光一扫,立时噤声。
顾少棠自打当了这西国领主,那气势是越发不怒而威,三军于前,鸦雀无声。
乌兰图娅捺不住脾气,又不好发作,只能盯住她看,眼里颇多不满。
顾少棠回过视线来,沉了声道:“越真实的东西,陷阱越深。”
乌兰图娅顿声想了一刻,狐疑道:“难道你认为这布防图是羽奴思设下的一个局,他在这里头做了手脚?”
顾少棠摇头否道:“他又何必费这功夫?难道得了布防图,我们就能攻下他所有城池不成?”
想也知道不可能。
乌兰图娅直一直脖颈道:“恕我直言,雁城这些兵马,根本不足与羽奴思那几十万大军相斗,但你们得了我这布防图,至少还能设法规避凶险之处,此际势不均力不敌,最好是打蛇七寸之处,避免正面冲突。”
顾少棠却笑:“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一路避开羽奴思的战略守地,直接攻到他的本营亦力把里?”
乌兰图娅沉默便是承认。
顾少棠一顿,又道:“你觉得有可能?”
乌兰图娅神色凛凛,丝毫没有犹豫:“雁城兵力打不起耐久之战,更不宜分散,只有凝聚所有人的力量拼死一搏,才会有一线可能……”
“杀了羽奴思?”顾少棠替她续下。
乌兰图娅顿声不语,她确是为此而来,劝她孤注一掷,全力出兵。
倘若此际还是西王掌权,恐怕她是劝不动。
顾少棠回转身来,衣幅一痕青蓝如水波一荡,越过乌兰图娅。
她扶住城阙石栏,护手尖袖遮住了手背青色脉络,目光向下:“站在这里的,谁不想杀了羽奴思?但没有万分把握,我不能贸然行事。”
她盯住那几万兵士,目光越发凝重——
“要杀羽奴思,不可能有万分把握!”乌兰图娅捺不住紧紧攥拳低喝。
“我知道。”
顾少棠沉声应道,目光没有丝毫转移,沙场上兵甲如蚁,铁马嘶云。
“所以我更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你这是妇人之仁!”
乌兰图娅猛然回身怒视着她:“城墙之下三尺掘开全是尸骨,打战岂能不死人,和羽奴思斗,你竟还想指望全身而退?雨化田怎会蠢到把一切交给你!”
顾少棠回转目光,定定看她:“我很怀疑,你是真的恨羽奴思嚒?”
气氛不对,玉衡本就揪着心,听得这话再忍不住,急声道:“顾姐姐,难道你不相信摇光的投诚?”
顾少棠看她一眼,道:“我当然相信。她为你背叛了羽奴思,若不投诚,走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她不笨。”
玉衡又想说话,乌兰图娅拦声却冷笑:“我忍辱偷生,在他身边潜伏那么多年,就是一意要杀他,想必雁城上下皆是如此,你若贪生怕死便说,释了兵权滚回中原那安稳窝去,谁也不会伤你分毫,省得日夜操兵练马无用武之地,到头来固城等死。”
顾少棠神色不动,目视她道:“你这样沉不住气,却还能在他身边潜伏那样久,可见你并没有多恨他。”
话罢见她神色丕变,也只一笑:“你忍辱偷生,全是为了其他,许是天权?”
乌兰图娅脸色越发难看。
料是说中,顾少棠低目只道:“你为他尚知不能轻举妄动,生怕白白送死帮不了他,此刻料想着能利用这样多人的,便要拼着玉石俱焚了——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他人的性命,只想着他……可他领情吗?”
乌兰图娅呼吸渐沉,像是所有一切不能见光的东西全被她撕扯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