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下后说:“我不知道。”
“你不记得了?”
“嗯。”他点一下头,解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是白色的那种白,像是人类开始进入冥想状态那样,是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有,连白色的白也没有。”
这个解释有点抽象,夏初换了个问法:“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的名字。”
夏初坐起来。
他说:“我叫万里。”
“那你还是记得点什么的啊,比如你的名字,你的——”夏初思考了一下措辞:“身份。”
“嗯。”万里很坦然:“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哦。”夏初又倒回去。
长久的沉默之后,万里问:“你叫什么名字?”
“夏初。”
“你不回家吗?”路上已经没有别人了。
“地铁已经没有了。”
夏初试图想出一个能够迅速而便宜回到家的办法:这里到家有差不多三十公里,加上夜间服务费,夏初沮丧地发现这将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万里站在他的位置上,看了夏初许久,忽然问:“你遇到了麻烦吗?”
“嗯?”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夏初“哦”了一声,兴致缺缺。
万里提议:“不如这样吧,你帮助我恢复记忆,我帮助你解决麻烦。”
*
那天晚上之后夏初就开始做同一个梦,山谷,悬崖,风,心慌,旷野。
她想起来漂亮的、会发光的万里,想到他玉瓷一般的皮肤,雕塑一般的五官,以及深刻的对话。
她几度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一场梦,直到出了地铁看见堂阊站台上,人群中的他。
夏初还是坚持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甚至是海市蜃楼。
于是她走过去,排在队伍末尾等待11路公交车。
公交车靠站,乘客一个一个刷卡上去。
夏初慢慢挪动着,轮到她时,她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夏初!”
夏初一惊,怔忡着朝声音源头看过去,万里和两个陌生男人重叠着,他笑得很开心,正在冲自己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