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叶一竹绝望的,是在她被带离二楼的瞬间,隔着墙影,她看到了远远站在围栏柱子旁的任心。她捂着嘴,只露出一双惊恐震惊的眼睛,缓缓退出自己的视野盲区。章矩点了根烟,看到来电显示,故意等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接起来。“你他妈睡死了啊?”电话那头是烦躁的骂声,章矩摊摊手:“我正快活着呢,接你电话都是浪费我时间。”“少废话,你在下下?”“怎么,你要过来啊?”顾盛廷扔掉烟头,换了只手掌控车头,“几号厢?”章矩停下来靠在围栏抽了口烟,突然想起什么,调笑他:“你小子是不是跟踪谁了,之前你不是更喜欢去二楼后座吗?”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他的确先去了二楼后座,可叶一竹不在那边。刚才在学校,他头脑发昏,根本没留意听吕家群要带她去哪里。章矩笑出声,故弄玄虚地问他:“你猜我刚碰着谁了?”自从上次顾盛廷从二楼后座直奔公园救人,章矩就看明白了:这小子,总算是栽跟头了。那边还没来得及说话,章矩就看到三楼转梯风风火火闪过一群人,嘶吼声穿透屋顶。“我操……等等!”章矩趴在围栏上转了半个圈,换个视野仔细盯着那群势如疾风、满身杀气的人冲进三楼长廊。“吕……吕家群?”顾盛廷的车头晃了一下,身后的轿车嫌他挡路,不停地冲他按喇叭。“吕家群怎么了?”话音刚落,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巨响,被刺耳的喇叭震得失去耐性的心脏剧烈跳动两下,顾盛廷猛打了个方向,直插入道路中央,风驰电掣越过前面几辆轿车。萦绕在心头的那个名字冲破所有桎梏:“叶一竹是不是跟他在一起。”章矩脑海快速闪过几个零碎念头,猛地拍了一掌栏杆,稳住心神对顾盛廷说:“我不确定是不是叶一竹出事了……”听到那三个字,他的心猛地下沉几度,耳边章矩的声音如同魔咒。“好像是李宇今晚把下下三楼包场,刚才发了一顿疯,吕家群现在正带人往三楼跑……”三楼某处传出来的巨响引得越来越多人驻足回首,仿佛四十分钟前的场景再现。“喂……喂……”电话那头没了声音,章矩低骂一句,抓着手机往下跑时碰到了随着人流涌到三楼的任心。见她浑身发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险些被人群撞倒,章矩顺手扶了她一下。“美女,没事吧?”任心怔怔点头,又摇头,章矩以为她是被这种场合吓到了,没多说什么,松开她快速挤进人群。六月初开着冷气的室内,任心的背后却被汗浸湿,交握在胸前的手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在救赎。刚才她亲眼看到叶一竹被李宇带走,可那瞬间占据在她意识里的念头,竟然是一走了之。心里始终对那次在二楼后座,叶一竹扔下自己的事怀恨在心。她更怕她回去告诉他们,吕家群会不顾一切冲过来。可是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李宇今天有多可怕,谁都见识过了。谁这时候落到他手上,都难逃一劫。同时她又在隐隐劝慰自己,上次在二楼后座,李宇只是让她喝了几瓶酒,他们在学校经常碰面,叶一竹也依旧好好的。更何况今天李宇明知道吕家群他们都在,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干出什么事。可想得越多,她的心就跳得越快。一抬头看到吕家群和秦铭,任心险些惊叫出声。“一竹呢,你没追上她?”秦铭见她独自返回,神情古怪,心中不免起疑。“我……出来就已经看不到她了。”她不敢去看吕家群的脸色。靳岑带着几个人走出来,手机屏幕还是通话界面。“电话没关机,但没人接……”疤痕叶一竹走出去后,包厢里的气压低得诡异。吕家群一言不发,脸色黑沉。刚才靳岑的话始终萦绕在他耳边。“李宇还没走……”突然,他猛地站起来,用尖锐的语气克制着心里不好的预感。“一竹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我都难逃其咎。”说完如风冲了出去,靳岑怔了几秒钟,鞋都来不及穿也跟着跑出去。“这是不是一竹的?”阿四眼尖,看到拐角地毯上一条孤零零的项链。靳岑推开人走过去把项链夺过来,仔细辨认。吕家群和秦铭身子不约而同前倾,目光灼人。但其实心里并没有抱太大期望,因为叶一竹从来不带项链之类的挂饰。可这种时候,矛盾的认同占据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