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风微闭了眼睛,这是吃准了她的软肋了,又拿安氏说事!以往是沈氏,这会却是……却是沈乘胜!她的亲爹爹!
冷风吹进屋里,带来凉气,吹得沈扶风心有点凉了。
她忽然低下头,很轻的问了一句:“爹,我是你亲生的吗?”问完,沈扶风觉得自己有点不应该,可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覆水难收!
沈扶风不敢抬头,所以她没有看到沈乘胜慌乱惊疑的表情。
沈乘胜叹口气,慢慢的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脸,声音有些低沉:“我知道你怨我,怨我无情!我是个不祥的人,打小我亲娘肚子里原本是怀了双胎儿,可生产的时候,我活了下来,我孪生的弟弟却出生不到一个时辰就咽气了。算命的说我命独,我爹后来死于灾荒,我娘恨我,不顾我还不足四岁就把我扔在荒地里,大冷的天,我冻得浑身都是冻疮,是芳林看见我,她哀求你奶收留我……
没芳林,没你奶,我早死了……可芳林生下扶桑难产没多久去了,临去时,芳林求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奶还有扶摇与扶桑……我没用,有时候看到你娘这么辛苦,我就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再娶,让你奶生气不说,让你娘俩跟着受罪……扶风,你恨我也好,心里怨我也好,可我……我想要个后代,我想有子孙,我觉得你娘这一胎肯定是儿子……扶风,我对不起你,我知道,可……”
沈扶风忽然不再想说话,静静的看了沈乘胜一会儿,自己端起放在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药碗,一仰脖喝了下去。
药,好苦!
喝完了药,沈扶风将碗底对着沈乘胜,意思是她喝完了。
沈乘胜脸上流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沈扶风忽然觉得有点索然,很想问一句:“我娘呢?我娘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可脑海里却不断闪现安氏每回提起沈乘胜时满脸如同春花绽放的华彩,舌头就打了个结,那话好似染了苦水,被沈扶风硬生生的逼了回去,让她吞的好苦。
沈扶风不再看沈乘胜,转过身去。
沈扶摇早已经站起身来,不解的看看沈扶风又看看沈扶摇。
沈乘胜呆站了一会,几番欲言又止,末了,端着空空的药碗走了出去。
沈扶摇关了门,蹭蹭跑到一角,端了装杏子的碗给沈扶风:“妹妹,吃……甜……”
沈扶摇最怕吃药,他知道,药是苦的。
因此,沈扶摇觉得沈扶风之所以不高兴,也是因为嫌药苦!
沈扶风拈了一颗杏子放进口里,咬了一口,好酸好涩,她不动声色依然笑着说:“好甜!果然吃了杏就不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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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
沈乘胜一身蓑衣行走在滂沱大雨中,眼睛涩的厉害,他眨眨眼,自眼角里流出泪水来……
沈乘胜叹口气,看了看大雨,口里小声嘟哝:“这该死的贼老天,一会儿热的烤死人,一会儿又舀水想浇死人!没个准信!”
沈乘胜进了灶房,沈扶桑口里正在嘟嘟哝哝的烧火,见沈乘胜端着空碗进来。沈扶桑抬起烟灰污黑的脸,脸上明显犹豫了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爹,她喝了?”并没有听到沈乘胜回答,沈扶桑并不死心,顿了一下又问,“爹往药里头加了什么,我看见爹从怀里掏出个纸包……”说着话,沈扶桑小心的觑着沈乘胜的脸,终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可没见奶给爹个小纸包……爹……”
沈扶桑话还没说完,耳边只听“砰!”的一声。
是沈乘胜摔了碗!
沈乘胜瞪着眼睛,强忍着怒意压低声音:“死丫头,你信不信?倘若你敢说出半个字来,老子关你屋里三年,你要不信,就给我擎等着!”
沈扶桑嘴巴一扁,眼泪就汹涌而出:“娘啊!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