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一时间定定的望着她,目光中思绪万千。
想她受点教训,却又心疼她受了的那些苦。
老夫人无奈叹息:“傻丫头。”
她招手,温鸾跪行到跟前,心怀忐忑地趴上老夫人的膝头。
老夫人抬起头,细细絮叨:“你年纪小,平日里一贯看着乖巧。可我这些年看下来,哪里不知你是个胆大包天的性子。你敢去入苍,是心念父亲,这不是你的错。遇到了事,你敢果断让两个丫鬟先回来传讯,自己继续往入苍去,是觉得身边人多,说不定动作快些,还能帮上忙。”
见温鸾点头,老夫人续道,“你没料到会出事。白妈妈都告诉我了,你几次想让他们走,是他们不敢丢下你不管。”
温鸾含泪点头。
“事情既已发生,不如想想该如何安抚那些人家。都是爹生娘养的……”
不消老夫人提,温鸾早已有了打算。
“受伤的每人十锭金子,重伤不治……二十锭,身死者四十……另在庙里设牌,永世香火不断。”
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最大的程度了。
李老夫人颔首:“你安排的没错。人死不能复生,安顿好活着的,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老夫人说着,摸摸温鸾的发顶:“你四叔和阿兄今日得了消息,怕是要过来看你。他们也担心了好几日,若不是朝中有事,只怕早丢下一切,跑去找你了。”
温鸾眼中再无泪水,白玉般的脸庞上旋即梨涡:“我知道。四叔和阿兄,最是疼我了……”
正说着话,青萤忽然从外头跑了进来,轻声传报:“三郎来了。”
李老夫人一愣。
温鸾急忙起身,擦了擦眼睛,站到一旁。
顾溪亭几步进门,抱拳行礼:“祖母。”
他昨日在松柏堂说了许久的话,将自己当年是如何进了皇城司,如何得了圣上青眼,又如何做到皇城使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那些年背地里的艰难危险,除皇城司外,无人知晓。
他受过的伤,遭过的难,都被面上的温文尔雅所掩盖。
世人眼中的文士,谁会知晓实际上是个杀伐果断的皇城使。
老夫人听得几度昏厥,硬是撑住,末了还扬手打了这个自小在跟前长大的孙子一掌。
“怎么不多休息休息?”老夫人明显有些不悦。
顾溪亭道:“孙儿接到了皇城司的消息。”
老夫人一愣,旋即见他话毕看向温鸾,心下一突,问:“温……出事了?”
温鸾吓得脸色煞白。
顾溪亭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坦白:“他们安全下船,没有遇上那些黑衣人。但是没到永安,路上遇劫,一行人让山匪抹了脖子,听说死伤无数……”
房门大开,夏日的风裹着暖意穿过门窗。
温鸾没有说话,只觉得那风冷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