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三人便辞了明帝,老实不客气地由着袛候们掌着莲凤宫灯迈步而去。
柳笙三人刚走远,周衍便请示道:&ldo;陛下,该起驾了。&rdo;
江澄心道,今儿不知在紫宸殿候着圣驾的是谁,是知柔还是语易?也不知骑射苑中今日来人了没,英君好像有阵子没承宠了,要不要改日单独接了英君回来?
他正这么胡思乱想着,便听明帝道:&ldo;江卿怎么回去?&rdo;
&ldo;嗯?&rdo;他一怔,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黄萱赔笑道:&ldo;属下送江大人到安乐门口。&rdo;她说着举了下手里的灯笼,却是两盏。
江澄见了便笑道:&ldo;那倒不用,把灯笼给我一盏,你自回内侍省值夜去吧。&rdo;
黄萱听了,果真递了一盏灯笼给他,而后施了一礼道:&ldo;江大人慢走,属下这就回内侍省守夜了。&rdo;
江澄点了点头,黄萱又看了一眼明帝这边,见明帝没说什么,便快步离开了。
黄萱走后,周衍又催促了明帝一声:&ldo;陛下,咱们该起驾了。&rdo;
明帝道:&ldo;你随着肩舆先走,朕陪江卿走走。&rdo;
江澄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周衍更愣,期期艾艾地问道:&ldo;陛下?您要和江大人一起走回去?奴才没听错吧?&rdo;
明帝淡淡地道:&ldo;你没听错,还不快带她们离开。&rdo;
明帝说完便不再管周衍等人,直接迈步向江澄走去,一伸手便接过了他手中的灯笼。江澄惊讶地看着明帝,却见明帝一手掌着灯笼,另一只手便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江澄只觉有些晕乎,弄不清明帝这是怎么了,可是被明帝的玉手握住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他一时间不想思考太多,只是乐呵呵地跟着明帝的步伐慢慢向前走。偶一抬头,繁星满天,微微呼吸,春风轻柔,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迷离,只想就此走到地老天荒。
大约走了十步,周边一片寂静,明帝方有些气愤地开口道:&ldo;内侍省这帮人连巴结都不会,居然不给江卿备顶轿子。&rdo;
他闻言轻声道:&ldo;这不怪她们,历来规矩如此,朝臣非重病不得在前朝乘轿,后宫非有孕不得在后宫乘轿。臣侍一非重病,二无身孕,没理由坐轿子的。&rdo;
明帝道:&ldo;你每次都这样宽以待人,严以律己么?&rdo;
他一怔,不由得停了脚步,看向明帝,见明帝眼中星光闪烁,情绪复杂,他便斟酌着道:&ldo;陛下这话说得好像臣侍多委屈自己似的,臣侍又不傻,怎么会委屈自己呢?&rdo;
明帝听了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继续拉着他向前走,走了两步才慢慢地道:&ldo;你给澜儿送千金方,昨儿又替澜儿出气,朕还以为你之前受了澜儿多少恩惠呢,谁知今日澜儿告诉朕,他以前没少给你气受。&rdo;
他忙道:&ldo;皇后言重了,皇后一向大度,待后宫众人都很大方的,更谈不上给臣侍气受。&rdo;
明帝听了道:&ldo;你不必替澜儿说话,澜儿是什么脾气,朕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朕与澜儿十几年的感情,也绝不会因为他做错了一两件事便有所减淡。只是,哎,澄之,朕今日一直在想,朕究竟能给澄之什么呢?&rdo;
他听了有些不安,轻轻喊了声&ldo;陛下&rdo;。
明帝似是犹豫了一下,略停了一停方道:&ldo;秦瑛婚后次日进宫谢恩,对朕言道,澄之太好了,可是她给不了澄之什么,所以只能选择放手。朕当时还以为秦卿是没得到澄之,才故意这么说给自己找面子。可是现在朕也觉得澄之太好了,朕究竟能给澄之什么呢?&rdo;
他震惊极了,秦瑛居然找明帝把话说开了,可是明帝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明帝要放弃自己了么?这么一想瞬间就觉得恐慌极了,他一把扯住明帝的衣袖,颤声道:&ldo;陛下是不要臣侍了么?&rdo;
他话一出口就越发得惊慌,瞬间想到明帝之前共用早膳的时候还说要多召幸他两次,可直到今日都没传他侍寝,莫非是从秦瑛进宫那天就已经打算放弃他了么?历代后宫中惹怒了天子被遣送出宫的虽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例子。越想越怕,握着明帝袖子的手抖成一团,再出口的话就带了十足的哭腔:&ldo;臣侍什么都不要,臣侍和秦侯也没有什么,求陛下不要赶臣侍走,不要把臣侍送出宫去。&rdo;说到最后,眼泪便已然止不住了。
明帝惊讶道:&ldo;朕什么时候说要赶澄之走了,朕怎么舍得,乖,不要哭了好不好?&rdo;许是见他哭得太厉害,明帝索性把灯笼放到一边,一把抱住了他,轻轻拍哄道:&ldo;乖,朕没有这个意思,朕是觉得澄之太好了,不知如何宠澄之才好,没有别的意思,乖,朕知道你和秦瑛之间没有什么,朕也没有因此生气。朕只是觉得,罢了,秦瑛给不了的,或者朕能给得了,即便朕也给不了,朕也不会放手的。别哭了好么?澄之?澄澄,粲儿,别哭了好么?&rdo;
&ldo;陛下说话算话?&rdo;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盯着明帝。
&ldo;当然,当然,朕是天子,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rdo;明帝一边认真地点头,一边抬手给他擦眼泪。见他泪水渐渐止住,明帝方才轻轻道:&ldo;罢了,朕认栽了,澄之在外面何等能干,在朕面前就这么柔软乖顺,这辈子朕就算是给不了澄之什么,澄之也只能是朕的人了。&rdo;
他深呼吸了两下,平静了下来,也觉自己方才的反应过于激烈了,他知道自己骨子里是有些桀骜不驯的,却在明帝这里每次都卑微柔顺得可怜,刚才的表现更是活脱脱一个害怕妻主休夫的可怜男儿,完全不像平时的他,想来他这辈子是栽在明帝身上了,忍不住叹息道:&ldo;陛下虽贵为凰朝天子,可是臣侍不是因为陛下是天子才委曲求全的。如果天子不是陛下,臣侍绝不会在被陛下冷落九年之后,还卖了房子回宫,臣侍去年夏天就认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