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时眼角有细纹,虽然她对谁都会笑,但四方街的人都知道,琴崖姐露出的笑容,对看者而言,祸福参半。
听到那端传来否认,她摆动着指甲望向窗外道:&ldo;你一直盯着的那个梵森滇北的老袁,这两天一直不敢露头,听说跟他交易的缅甸人都被接连放了鸽子,这事你知道吗?&rdo;
电话那端简短说了几句,玉琴崖听得神情略微一惊,&ldo;原来是这样,早知道芒市那点债就不该让你去追。你现在把老袁走私翡翠的消息放出去,最多是缓缓时间,你暴露了,这是事实。&rdo;
&ldo;不止是缓时间,这也是我送给他的一份大礼。&rdo;这边,轮椅上的男人拄着拐杖站起来,将窗户开条缝,透透气。
&ldo;你可要想清楚,缅甸那边还没有消息,等到万事俱备,一网收不是更好?&rdo;
&ldo;没时间了。&rdo;
谁能想到他去趟毛料市场,也能遇上跟梵森有关系的两个公子哥。
谁能想到他无意间还被拍了下来,第二天季临川就来了芒市。
千防万防,到底还是失算了。
计划总是在变的。
&ldo;回还是不回,你决定吧。&rdo;挂电话前,玉琴崖又追一句:&ldo;对了,那个小祸害明天要去接你。&rdo;
&ldo;不准她来。&rdo;轮椅上男人关上窗,这里离四方街只隔二十公里,他原打算一路走到底,可这条右腿不随人愿,尤其夜里,他长时间坐在车里,就会密针刺骨般锥疼。
云南昼夜温差大,这一夜格外冷。
杂货仓库里。
欧阳妤攸动了动手指,下眼睑颤动,眼皮微抬,她身上盖着一层层衣服,布料上清新的味道,恍然间有种错觉,就像是睡在某个熟悉的地方。
小男孩翻出她行李包里的衣服,一件不漏地把她包起来。
他妹妹缩在墙角破桌子底下已经睡着,欧阳妤攸翻个身,背靠在麻袋上,习惯性抱着膝盖,衣服掉落,小男孩又捡起来给她披上,&ldo;姐姐,你明天就走吧,那么多钱,我还不起你的,一辈子都还不起……&rdo;
欧阳妤攸上身里面穿了件针织衫,隔着外套,她摸着那张藏在里面的银行卡,淡声道:&ldo;不用你还,反正……&rdo;也不是我的钱,她想道。
小男孩却因那四个字,不用你还,听得眼眶浑圆闪烁,透着韧劲,小小年纪不知该怎么表达满腔的感激,突然就扑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咚咚咚磕三个头,含泪强忍着,说:&ldo;姐姐,我会记住你的,一辈子都不会忘。&rdo;
如果还不起,那我就记住你,一辈子都不会忘。
欧阳妤攸轻微点了点头,睫羽阴影笼着下眼睑,临近黎明,温度依然很低,她被寒冷和痛经折磨得神经麻木,眼睛木讷地望着紧闭的窗户,天色从黑到亮。
破晓时分,外面有动静,车轮碾过青石地板,过了门槛,抬起落下,车轮接着滚动,出了院子,声音渐渐消失。有个老头隐约说道:&ldo;四哥,回见啊。&rdo;
天亮之后,欧阳妤攸被人推醒,那男人来到仓库,冲她命令道:&ldo;去取钱。&rdo;
&ldo;我一次取不了这么多,你得等。&rdo;
男人猜忌的眼神,拿眼眯她:&ldo;我可告诉你,这丫头在我们这儿,最多算个私人买卖,你就出去找警察也没用,他们管不了,你要敢耍花样,我动动嘴皮子,就能连你一块送出境,到时候管你什么人,想回来可就难了。&rdo;
男人见欧阳妤攸脸色苍白,以为这番警告起了作用,满意地瞟了她一眼,让人带她出仓库,这时小男孩跟着她说:&ldo;姐姐,我跟你一起去……&rdo;
男人没阻止,知道他们想要那小丫头,还得拿了钱乖乖回来。
坐进门口的面包车,窗户依然是封死的帘子,前面坐一个老头和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