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多亏了你,让小攸看清他,真是多亏了你,潼潼……&rdo;陈嘉棠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他撑着拐杖,侧目低声道:&ldo;别再跟着我。&rdo;
颜潼望着他不利索的双腿,靠拐杖行走,一点点离开她视线,她忽然意识到,陈嘉棠好像早就死了,在他醒来看到自己截肢的那天,在他决定逃去云南那天,过去那个身影颀长矫健的陈嘉棠,跟她去自驾游,站在峡谷高处抽烟的陈嘉棠,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是被打乱冲拼后的躯壳。
他靠一种不为人知的意念留在这里。
他好像在等着什么。
……
季家宅院旁,遮盖漫天的相思树下,车子穿行而过缓缓停下。
欧阳家的房子是标准现代风格,建得中规中矩,不似季家院内,常年花团锦簇,莲池小桥,竹林乔木,构造讲究,季凡森曾戏谑欧阳腾远是个地地道道的资本家,除了会赚钱,生活毫无情趣。每逢玩笑话到了这儿,最后还会补一句,幸亏这小欧阳不像他。
辗转已物是人非,多年未居住,门前早已荒废不堪。
陈嘉棠下了车,走近见那镂空锻铁门开了锁。
竟真猜中了,她回来了。
中房内门大开,客厅朝上,一分为二的楼梯上,落满灰尘,上面有踩过的脚印,一直延到阁楼,那里有个小房间,是存放她早逝母亲遗物的地方,也是她总躲起来哭的地方。
陈嘉棠推开门,空气中荡着陈旧气,房内昏暗,褪了色的桔梗色帘子拉开,槐花树枝桠伸进飘窗,她像幽灵般侧坐在窗台,两只脚一高一低搭着,沉静望着窗外。
&ldo;小攸。&rdo;他轻声叫她,欧阳妤攸回头笑,&ldo;嘉棠哥哥,你又找到我了。&rdo;从他进了院子,她就看见了,透过树叶缝隙,看见陈嘉棠找来了,真奇怪,这么多年,好像只有他跟她来过阁楼,欧阳妤攸视线瞟到他手上,打趣道:&ldo;你怎么没带吃的来?&rdo;
她说的是小点心,小时候每逢她窝在这里哭,他总会带来的,陈嘉棠故作恍然道:&ldo;来得太急,忘了。&rdo;欧阳妤攸扬嘴笑,&ldo;嗯,我也没哭。&rdo;
陈嘉棠顿步走来,拐杖头敲打着木地板,发出闷沉的响声:&ldo;这里很久没打扫,灰尘多,空气不好,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rdo;
她说:&ldo;我想回来看看。&rdo;原来走进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说话间一阵风吹进来,陈嘉棠关上窗,让她下来,欧阳妤攸很听话地回到小床上,因为累,她侧身躺下,小腹已经有了侧坠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老房子里格外静谧,像把时光阻断在外一般。
陈嘉棠坐在床头,仿佛深谙人心的神明,将她看了个透,自顾自说道:&ldo;当年季叔叔想在缅甸合股开矿,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跟当地军政要员取得联系,中间牵线的正是殷老。多少年过去了,季叔叔去世,季临川这些年荒废了人脉,自然也断了跟那边的人际联系,现在时局有变,他若想再次跟缅甸当局建立关系,扭转矿场失利的局面,只能依靠殷家的势力。&rdo;
&ldo;那几年他交往的女人,家境背景大半都跟季家是世交,殷茵当年跟他能在一起,并不是没有道理,甚至早在那时候,季姨就看中了她。&rdo;
&ldo;现在趁着你和他已经离婚,梵森又有急待解决的问题,自然是要赶快跟殷家联姻,这就是现实。&rdo;
&ldo;小攸,你听到了吗?&rdo;陈嘉棠看过去,她好像睡着了,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她蜷着腿在自己幼时的小床上,呼吸平稳,手臂环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