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学武吗?”玉罗刹问。
在初初将花满楼带到暗室里时,玉罗刹曾经问过花满楼,想要学习怎样的武功,亦或者学武是为了什么。
花满楼同玉罗刹、晏鸿音、西门吹雪都不一样,他没有家仇,没有国责,不必在刀尖血海中求得生存。
正相反,他拥有富庶美满的家庭,如珠如宝般疼爱他的父母兄长,除却这场令他失去光明的大变,花满楼的前七年,以及之后的几十年,都是可以预见到的,常人所艳羡的一帆风顺。
所以在面对玉罗刹的问题时,花满楼并没能给出回答。
看不见之后,他的自尊驱使他想要变强,想变得不那么依靠他人,可是他变强的意义是什么,学习武功又用来做什么……这些都是小小年纪的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可现在,花满楼表情严肃,规规矩矩的跪坐在玉罗刹身前,语气坚定,一字一句道:
“我喜欢我曾经能看到的一切,也喜欢现在听到的一切,哪怕是一阵风,一缕香或是一滴雨。”
“这世上从来没有黑白分明的善恶对错,我没有自己的眼睛,所以我会试着用其他人的眼睛去看一看天地万物,人事悲欢。”
“我不想手握利刃,也永远不会用武功去审判一个人是否应该被夺去性命。因为我不是律法亦不是神明,我只是一个不想在危难之时再度退后的普通人。就像晏姨和玉叔庇护教导我,哥哥在危难之时将我护在身后一样,我明白黑暗绝境之中被拉出泥沼的感觉,我想要去保护需要保护的人,去应答说出求救的人,这样……或许将来会出现很多个我。”
“玉叔说得对,这世间没有神佛菩萨,人能杀人,但也只有人才能救人。阿楼不求每一个被帮助的人都能去帮助他人,但只要有一个人回应这样的心情,欲为善时心有愉悦开怀,欲为恶时心怀恻隐不安,那便也是值得的。”
玉罗刹沉默一瞬,问他:“若旁人无法理解,言语诋毁,你当如何?”
花满楼笑如暖阳,眉眼间满是开怀。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玉罗刹静静看着面前的孩童,蓦然,露出一个有些无可奈何却又意料之中的笑。
同样的佛学典籍,同样的曾经堕入泥潭,花满楼在佛经中看到的东西,却与他截然不同。
一面为圣,一面罗刹。
不过……
“无刃之武啊……”玉罗刹用手指挠了挠脸颊,陷入沉思。
不用兵器其实没什么难的,但是花满楼想要的能退人却不伤人的武功,着实让动辄下手就是死手的玉罗刹有些为难。
“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可想的?”
一道声音自大梨树上悠悠飘下,听得玉罗刹额角青筋一蹦。
王怜花一身平日里惯穿的红衣,面容仍旧是这几日多见的青年公子的模样,此时正拿着一把折扇半躺在梨树枝干上朝下看。
看向那个面带好奇的小豆丁时王怜花的眼中有些许复杂,但是在视线落在玉罗刹身上时,那便是赤-裸裸完全不加掩饰的嫌弃了。
玉罗刹:“……”
看到王怜花的这张脸,玉罗刹强压下心头想要怼人的冲动,不断说服自己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忍一忍……
虽然他真的很讨厌,但是还是不要太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