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横岭山主竟被这一方百姓当作神佛来敬!
昨日听主人娘子说起时抒悠还没怎么在意,今日亲眼见到不由心惊:幸好她只是想抓罗彪,没有想和横岭山主有什么瓜葛,否则看这架势,万一得罪了对方,等于得罪所有百姓,岂不是人人喊打?
这横岭山主有这样笼络人心的手段,着实不容小觑!
山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山顶,入眼是满坡的鲜花,竹篱隔出一条石径,通向中间朱墙碧瓦、飞檐斗拱的山主祠。
山主祠大门洞开,门口支着一张漆迹斑驳的破桌子,一个老道士正趴在上面鼾声大作。
老道士灰白的头发乱蓬蓬地披散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散发着恶臭,额头黑乎乎的,看上去邋遢极了。
在这样一个风景如画,屋舍精致的所在出现这么一张桌子,这么一个人,仿佛一张赏心悦目的画上忽然被泼上了一摊难看的墨迹,说不出的突兀不协调。
来来去去的人却一个个默不作声、视若无睹,似乎在这个地方出现这样的场景再正常不过。
破桌子正挡住大门,只留了一条缝隙可以进去,来上香的信众一个个都扁着身子从缝隙里挤进去。抒悠眼尖,还能看到进去的人衣服蹭过黑漆麻乌的桌边,留下一道污渍。
忽然不想进去了怎么办?
叶春暖望着她紧皱的眉头,察觉她的迟疑,有些疑惑:“怎么了?”
她盯着破桌子,拧眉不语。
叶春暖忽然懂了,小阿喆到底是娇养出的大家小姐,他看了抒悠一眼,戏谑道:“要不,我背你过去?”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抒悠瞪了叶春暖一眼:“我已经八岁了,又没受伤。”说着,抿了抿唇,颇带着点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祠中走去。
其实,她完全多虑了,她现在小小的一个人,扁着身子进去,根本连桌子边都捞不到。
进了门,她忍不住回头向呼呼大睡的邋遢道人又看了一眼。如果刚刚擦身而过时感受到的气息没错的话,这个又脏又臭的道人起码有筑基中期的修为,气息却收敛得极好,若不是她现在神识已到金丹强度,根本发现不了。
此时抒悠两人站在进门处一个青砖铺地的小小院子里,院子不大,两边各有一间配房,一左一右栽着两棵大树,树上挂满了红色布袋。
见她注目布袋,大树不远处一个才总角的小道士笑着招呼道:“小哥,要不要也求一个许愿袋。”
“许愿袋?”抒悠疑惑地看向对方。因着贺宛宛的经验,她这回学乖了,特意控制喉头肌肉改变发声,以免留下破绽。
“是啊,”见她不明白,小道士笑得更诚恳了,“捐够一定数量的香油钱,山主就会奉送一个许愿袋。你把自己的心愿写了放到许愿袋中挂上树,只要诚心信奉山主,山主就会达成你的愿望。”
“很灵吗?”抒悠半信半疑。
“那当然,”小道士骄傲地挺了挺胸,“我们这里的许愿树出了名的灵验,不然怎么会挂了这么多许愿袋?”
抒悠和叶春暖对视一眼,罗彪来求改变形貌,会不会也是通过这个办法?
抒悠笑着问小道士:“小道长,除了许愿袋,还有别的办法让山主知道我的祈求吗?”
小道士道:“直接去正殿向山主的神像祈求也是可以的。不过山主事情多,万一没听到或忘掉了就糟糕了。还是许愿袋的效果好,天天挂在这里的,山主总有一天能看到。”
是吗?那她得想办法看一看许愿袋里的内容了,没准罗彪的愿望真在里面。
她神识极快地向树上扫去,愕然发现许愿袋上竟有一层无形的力量阻止了她的神识刺探。这些许愿袋难道还有什么古怪?
她心中一动,问小道士:“小道长,我要一个许愿袋,需要添多少香油钱?”
小道士见来了生意,精神一振,笑眯眯地道:“添多添少都是施主的心意。”
抒悠想了想,取出一个一两的银锭子出来。小道士瞟了一眼,笑眯眯地没有作声;抒悠看了他一眼,加到五两,小道士依旧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抒悠心中叹气,直接加到十两,小道士这才殷勤地道:“小哥请随我来。”
干脆直说要多少银子不行吗?抒悠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看了看满树的许愿袋,暗想这个横岭山主可真会揽财,这么多许愿袋,怕不收了好几万两银子。
小道士带她进了东配房,里面布置成书房的样子,大大的案几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他递给抒悠一张裁成一指宽的黄表纸,又递上饱蘸了浓墨的毛笔,笑道:“小哥把心愿写在这纸上就可以了,记得署上自己的名哦,不然山主就不知道哪个是你的愿望了。”
抒悠依言写好,从小道士手中接过他准备好的红袋子,将写了心愿的纸放入袋中,犹疑地问:“会不会被别人看到?”
“小哥只管放心,”小道士笑道,“我们会用仙法把它封起来,谁也打不开。”
仙法?他还真敢说,抒悠在心里吐糟:她前世修到元婴,能移山倒海,行云布雨,都没敢说自己会仙法啊。
然后抒悠就见识到了小道士口中的“仙法”,就见他珍而重之地从一个玉匣中取出一方印章,在许愿袋封口处轻轻一戳,一道光芒闪过,袋子的封口顿时打不开了,同时隔绝了她的神识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