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这家公司的悲哀,但,”蓝尚缓声停顿,“你不应该给这件事一个交待吗---”蓝尚抬起眼睛,对上蓝昼,喊道:“乖乖。”这个字眼像是某种驯化词,让上一刻还在笑的蓝昼,下一刻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你以为你考去了c市我就管不住你了,但恰恰相反,你自以为是的自由其实都是我跟妈妈给你的。我看在你有病的份上,我随你精神病找男人,只要你不把乱七八糟的病带回家,我跟妈妈根本不会管你。但今天,你乱了我的生意,丢了我的脸,那么你就该好好给我和妈妈道歉了。”蓝尚声音舒缓,温文儒雅,但其中的控制欲和塑造欲却像是要把人逼疯。蓝昼当时考c市就是为了逃离蓝尚的监控,他本以为蓝尚根本不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情,可事实就是,蓝尚不止清楚,还派人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蓝昼所作的一切就像是个笑话,没有任何用。蓝昼感觉窒息,一种被人掌控的窒息。“我、不、道、歉。”蓝昼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这样说道。他眼睛盯着蓝尚,胸膛剧烈起伏。“我就是喜欢在外面搞男人,我不只搞男人,我还穿裙子搞男人,互联网上全都是我穿裙子的视频,你知道吗?”蓝昼的眼睛漫上血丝,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呼之欲出,让他平生第一次顶撞蓝尚。蓝尚点头,丝毫不受蓝昼情绪的影响,淡淡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已经让人把你的账号封禁了。”蓝昼愣了住,有些不可置信,“你疯了吗?那是我的账号啊?!”蓝尚扫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不争气的垃圾一样,反问道:“你的账号又怎么样?只要我想,封的不仅仅是你的账号。蓝昼,我觉得你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我不允许,那么你在乎的事情,就不能存在。”“怎么,你的精神病已经重到这个地步了?连最基本都能忘记?”蓝尚轻蔑的话响在耳边,像是打在蓝昼脸上的巴掌。从始至终都是这样,轻而易举夺去本该由他作主的东西,甚至不只是东西,更是生命。蓝昼垂在一旁的手缓缓攥紧,十几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积压上涌,凭什么他要被这样对待。包括精神病。精神病、精神病、精神病。好像他的所作所为的都是因为精神病一样。蓝昼低低的笑出声,然后他笑声渐大,像是疯了一样,回荡在空旷的客厅。“我为什么会有精神病,爸爸难道不清楚吗?”蓝昼看着蓝尚大笑,“谁让我疯的?难道不是你吗?我亲爱的爸爸?如果不是你,我会是现在的样子?啊---?”“我?”蓝尚淡淡勾起一个尾音,“我教你的从来都是不需要多余的情绪,做一个冷漠的人,这样你就可以不受任何人事的影响,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理智,做出最好的选择。但---”蓝尚淡淡地看着蓝昼,轻声道;“你显然没学会,只学会了像个疯子一样嘶吼。”蓝尚轻视厌恶的眼神不加掩饰,如同一个居高临下的俯视者,从不把蓝昼放在眼里。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淡漠少于情绪的人才能保持高位,做出最优的选择,蓝昼作为他的孩子也是一样,所以他从小就对蓝昼要求严格,成绩必须最优,不允许有弱点,更不能因为猫猫狗狗这样的东西玩物丧志。在他看来,如果因为这种东西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导致成绩下滑,目标模糊,那么就跟低级动物没有区别。连最基础的感情和情绪都无法控制,那么将来又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呢?所以蓝尚让蓝昼去学了法律。法律是冷酷的、无情的,也是最不允许带有个人主观情绪的,他甚至安排了让蓝昼尽入体制,而显然,他的儿子没有了解到他的良苦用心。“可我是一个正常的人,”蓝昼看着蓝尚,眼里的血丝疯狂蔓延,声音染上了嘶哑,“我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猫死了我会难过,被关在屋子里我会害怕,不能像其他孩子得到父母的爱我会失望流泪,我不是你,不是一个冷漠的怪物!不是一个喜欢按照自己心愿塑造别人人生的掌控怪!”“如果我有精神病是错,那你,就是铸造错的人。”蓝昼盯着蓝尚,第一次说出自己埋藏在心底已久的想法,他眼眶红红的,瞳孔扩张,但从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轻松过。但他的控诉并没有换来蓝尚的道德觉醒,反而让蓝尚更加觉得自己的儿子烂泥扶不上墙。蓝尚抬起头,直视眼前声嘶力竭跟他吵的人,觉得自己十几年的教育全部付之东流,他站起身,眼神依旧淡淡的:“蓝昼,你像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