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声等了片刻没等到蓝昼的答案,没有多说,直接朝外走。刚迈出一步,袖子一紧。蓝昼不自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梧桐大道。”-图书馆到梧桐大道的距离并不远,十分钟的路程,但蓝昼却从未觉得这条路有这么长。许是身份变了,也知道自己对对方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所以蓝昼一直和傅声保持着距离,尽量不贴到傅声。可伞又小,稍微退一点,人就从伞里出去了。蓝昼进退维谷,稍微一点的身体接触,都让蓝昼的呼吸变得急促。傅声清晰的感知身旁人没有规律的呼吸,安静地朝前走。大雨滂沱,路边两侧流着积水,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身体偶尔接触,傅声冷冽的焚香融化在冰凉的春雨中,顺着空气流进肺腑。傅声一路上一言不发,身上冰冷的疏离感让蓝昼觉得他们和普通的陌生人别无二异。蓝昼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却又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蓝昼低着头,看着路上的水流,朝前走着。直到他手腕上猛然传来一股力道。“你的车到了。”蓝昼恍惚了下,停下脚步。手上那股力道并没有停留很久,就从腕间消失,蓝昼和傅声错位而站。雨水顺着伞沿滚落,蓝昼抿着唇,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身后的人存在感太强,隔着不远的空间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无形的压迫感和疏离感。正是因为从前感受过这个人的温柔,所以面对他的冰冷才最让人崩溃。蓝昼伸手拉开车门,黑色的伞朝他倾斜。“傅---”声音被打断,傅声撑伞立在雨中,接通了电话。蓝昼的声音卡在口中,嘴巴张开又合上。傅声听着手机里的声音,眉眼淡漠,看蓝昼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眉头微微蹙了下。“坐进去。”傅声冷声道。蓝昼手抖了下,低头拉开了车门。车门被关上,傅声朝车内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朝宿舍方向走去,一个多余的词汇和眼神都没有留下。蓝昼怔怔地坐在车里,透过挡风玻璃上起伏滚动的水流看着被水晕开的背影,一时呆住了。车厢里都是下雨的阴冷和潮气,等蓝昼反应过来,自己的右手已经磨着左手的手腕,磨得泛红吃痛了。蓝昼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情,愤恨?不爽?难受?通通都来自傅声的冷漠。图书馆推过来药瓶就撤回的手,雨中一触即分的碰触,毫不留恋的转身。傅声是真的不想和他有一丁点的接触了。意识到这一点的蓝昼神情复杂,但更多的则是愤怒难受。傅声凭什么能轻轻松松抽身?凭什么留他一个人陷在分开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不是说喜欢他吗?现在是全忘了吗?“骗子。”“——傅声。”蓝昼盯着那甚至连脚步速度都没有变过的人,第一次产生了委屈的情绪。-接下来的几周蓝昼都没有在图书馆碰到傅声,因此论文的进度非常快。又因为抗着学习压力,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回家倒头就睡,梦里又都是光怪陆离的幻觉和飞机一次次启航的画面,蓝昼透过舷窗,总能看到那晚傅声离去的背影,然后一次次从梦中惊醒,任身上的冷汗沾湿睡衣。爱人之间莫过于有口难言,更何况又不是爱的喜欢。蓝昼在深夜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傅声的冷漠在兑现,而喜欢只是喜欢,是一种随时都会替代的感觉。他只是对傅声的遗忘感到不甘,对傅声的体贴感到怀念,是人性本身的劣根性,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感情。他走了,碰见新的人,就会遗忘的一干二净。没什么大不了的。初稿、二稿,查重。压力和精神病,谎言和自我说服,都让蓝昼的精神变差。那天以后,蓝昼再也没有碰到过傅声,每晚从图书馆出来,看着如墨的天幕和同一时间擦肩而过的同学,蓝昼的指尖都会下意识在空中去抓,就像傅声曾经牵他的手那样。但和视线一样,都会落空。“蓝昼,已经结束了。”所有愤恨和不甘,喜欢和难过都在夜色里缓缓徜徉,慢慢被时间熬煮,变得浓烈压抑,缀着海风和焚香吹进蓝昼心里。夜风一起,吹起蓝色的头发散在风里,鼓起少年人的白色的衬衣。蓝昼顺着图书馆前的楼梯而下,又是一年毕业季。“听说最近金融系的傅声和对面戏剧学院大一的学妹在一起了?”夜晚梧桐大道有很多散步的人。“没有吧,应该是合作,星音视频下面不是著名了吗?”“但我最近经常看到他们两个同进同出,那学妹不是昨天还从傅声车上下来吗?学校表白墙到处都是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