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寻被闻人晏邀功似的动作逗得有些无奈,轻笑着问道:“此事,有几人知晓?”
“算上你我,五人。”闻人晏打开手掌,比了一个“五”,旋即又问道:“阿寻没把海寇一事告诉旁人吧。”
他觉得应当是没有的,否则殷寻不会特地等到现在才与自己说起,早在白天的画舫上,就该坦然质问了。
果然,很快他就听到殷寻轻声答了一句:“并未。”
“你特地让张堂主送信予我时才提起,我想……或许是别有用意。”
所以就连向殷梦槐请求离庄时,也都只是说是他自己想要参加武林大会。
“嗯……盟中有内鬼,我想看看能不能借武林大会一事,钓上一钓。”闻人晏坦言道。
“阿寻可有发现,信外所用到的封缄隔三岔五便有不同?"
殷寻点了点头,不用闻人晏再继续多说什么,起身从房中的书案上取了纸笔,把这月来收到书信的纸笺、封缄特点一一分门别类写下。比如张盛亲自送的信,封缄纸白,有缃色暗纹;其余的,或有桂香,或有他香,时而偏黄、时而染粉……时而用的仅是粗纸。
闻人晏在封缄和信内都作了文章,变换着花样用上各种名贵难寻的纸笺,且还添了不同的特殊香料留作记号。一旦拆开,就很难找着一模一样的去复原。他以往在殷寻的事上没少造作,所以此番这么花里胡哨地搞一通,也完全不会引人生疑。
当然,既然是钓,就不能真让他们探知到什么。所以唯有一封,因提及海寇的事,闻人晏交给了自己绝对信得过的张盛亲手相送。
他在一旁看着,心中忍不住接连感叹,说不愧是阿寻,当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嗯,也有可能是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心下莫名其妙地开始自豪了起来,冒出了得意的泡泡,便听见殷寻边写边问道:“百余书信,都是为了寻出内鬼?”
那倒不是,很多确实是我单纯想写给你看的,全部都是我想与你说的话!
闻人晏心道。
毕竟要试内鬼,根本没必要试百来封。
但转念一想,闻人晏突然又想端正端正自己的形象。
想在殷寻面前郑重地声明一下,他,闻人晏,还是会干正事的。
左右权衡间,他最后夹杂着四分不愿、三分委屈、两分倔强、一分别扭地“嗯”了一声。
第8章不再是孺子
卯时,天还没亮透,黑云凌空,压得那高大巍峨的宗祠愈发庄严肃穆。
闻人大美人难得换回了端正的男子礼服,抹去了胭脂粉黛,站在这似山峰般垒叠起的先祖排位前,貌似是在认真地听那冗长的祝辞,实际上神思早已飘到了九重天外。
他在心里挨个地数着,自个在这宗祠里罚跪过的次数。
闻人晏是个天生的闹腾命,大祸不会闯,小祸不带停的那种。每当他折腾出什么事来,他的父亲闻人竹雨就会使出所有严父都会使的那一招:
罚他跪宗祠。
但闻人竹雨怎么都没料到,他的这惩罚,不仅没能让闻人晏安生些许,反倒让他总结出了一个歪理:
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大事,全都只需在宗祠跪上一跪,就可以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