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霜城天寒,能养活的桂花树很是罕见,就像殷寻能在饮雪剑庄中养活自己一般罕见。
但他偏偏养活了一株。
破天荒地去请求沈老先生教他栽种,让它能独立群松间,枝叶柔美,能让他想起远在楚水城的那人。
而这些,分明全都解作在意,全都写作喜欢。
可他却一直蠢笨得意识不到这些。
既维持着那些并无意义的矜持,又贪恋着那人对自己的圈养,自私自利地想要长久维持现状。
这样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既然心悦一人,又怎能只安然享受那人对自己的好,而不作任何回应?
哪怕闻人晏曾说,并不会因向他走来而感到疲倦,他也无法舍得让闻人晏独行,毕竟那样太累了。
所以即便心知可能会撞南墙,他也应当尝试,由他来迈开步子去靠近,去做许多往常从不会想到要去做的事。
譬如……去学着去讨好某个人。
殷寻伸手拉着面前这漂亮木雕上披着的的锦布衣袖,凑身向前。脸上看上去依旧是一派冰冷,看不出太多的起伏。
他又唤了声:“晏哥哥。”
很是强势地再度问道:“当初那红豆枝,可还作数?”
这一回,闻人晏听清了。
说是不作数,那必定不可能。
但闻人晏一时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
他惊慌失措地想,方才大伯分明也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顶多是神色有些是有些挪揄,怎么都不应被阿寻察觉出来什么呀。
这是阿寻突然想起来了,要秋后算帐?哪有这么突然的秋后算账?
闻人晏喉咙有些发紧,胁迫着自己的神思回归到正常的道轨上,把所有乱窜的心跳都仔细收拾回来,摆弄出最平常的笑容。
“那时不是说了吗……就是一玩笑话,不必当真的……”
玩笑。
殷寻抿了抿唇,想起了许多事,总觉闻人晏这一声,像是持簪刺来,逼得他心生退意。
可他方才已经把自己的退路给断掉了,如若现在后退,岂不是会一败涂地。
“当真……只是玩笑话?”
闻人晏抬头迎上殷寻的目光,可以从中窥见其中隐晦的执拗,竟让他觉得犹如被天问剑抵在喉前,强硬得无法招架。
“我……”
阿寻这哪是输了?一败涂地的分明向来都是他。
“不是玩笑话。向来都是……作数的。”
说罢,他目光游移了起来,如同鱼吐泡泡一样,一哽一哽地说起找补的话:“但……阿寻你,其实,其实不必太过在意此事。”
“不用因此而有什么负担,不必介怀,心悦你是我自己的事,不会因此而胁迫阿寻你的,也……不强求阿寻你也对我,有那种喜欢。”说着又有些不甘心。
“你我关系取决于你……我们可以一如往常地,只做知交好友……”
完全失了平常的伶牙俐齿,只会咕噜一通话。
“取决于我么,”殷寻闷声道,“那我并不想……再与你做知交了。”
闻人晏呼吸一滞,那能翻天覆海的悲伤思绪还未能及时滚涌而来,就听他朗声说道:“晏哥哥,我心属于你。”
“不愿仅做两知己,但愿能为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