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焰火”。
终于,在时隔七年三个月零十六天的午后,那些人还是撕毁约定,找来了。
此刻心脏猛然复苏,不堪的回忆翻涌而上,一幕幕恍如昨日:
绝望铺天盖地,绞木机嗡嗡作响,火光冲天的背后,无辜者被拖入刑罚,鲜血和惨叫声不知哪个先到,反反复复,炸开在阴暗冰冷的地下室里。
——“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交换身份。”
——“无论结果如何,不要去寻找真相……就当是我和你的秘密。”
七年过去,缺失的记忆随那些虚假的档案尘封埋葬,他却逃不过一声声来自噩梦深处的质问。
——“潮汐,这就是背叛‘焰火’的下场。”
“呼!”
回神,唐诏眼底一片深沉,极轻极小口地吐了一口气。情绪得到平复,他重新镇定下来,将纸箱原封不动盖好,若无其事地抱起,从容地扔到巷口的垃圾桶旁。
权当从未见过。
“哎呦小唐,这么大个纸箱扔了做什么?”恰巧婶子也来扔垃圾,边看热闹道,“你不是种丝瓜,正好,可以留着送分解站呀。”
唐诏快速眨眨眼,苍白地笑了笑,道:“没发种了,丝瓜烂了…航线路途颠簸,虫子把种苗都嗑坏了……烂透了。”
婶子微愣,呐声干巴巴地安慰:“不种就不种,你不是喜欢那什么叫草莓的么,上个月澄儿来信,说考上军校了,就在紫微星。等下我托人给他写信,给你寄点。”
“紫微星的军校可不好考,恭喜婶子了。”唐诏不想深聊,顺势换话题道,“主星医疗极为先进,等程澄赚到军功,小安的病也有的治了。”
“那、那的确。”婶子点点头。
唐诏也没再说下去,转身回了。此时天幕上恒星躲过一角云朵、阳光便倾泻而下,暖暖地笼在他的身上,不惊丝毫温度。
因为背对着人,他才敢渐渐放纵情愫。
快忍不住了……唐诏攥了攥拳,用仅剩的理性缄口,他如今名唤唐诏,以前的事,必须与他无关。
可来自‘焰火’的烙印深入魂灵,是一种令人战栗的恐惧,让他无处遁逃。
无论以何种身份,眼前的安逸终究是一种假象,他承认当年的事是他们做错,如今也是他的罪有应得。
但每每午夜梦回,他还是忍不住想控诉‘焰火’的手段之残忍,只要他还活着,那些人永远都不会放过他。
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隔天下午微雨初晴,唐诏照旧在后院里犁地,忽而篱笆外脚步轻响,他闻声望去,是位淡抹微妆的半老徐娘,身着的曳地长裙绣大片海棠,十分亮眼。
他手中微紧,却不露心事,沉默半响,才轻声道:“好久不见。”
“与你来说,确实好久没见。”女子冲他挑眉一笑,问:“一别七年,有没有想念我?或者,想念‘焰火’?”
不再追究的前提
“迷雾,你我曾是知根知底的老搭档。”唐诏垂了垂眸,如常道,“你大可不必这么试探我。”
女子爽快地笑了声,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一遍,道:“离开‘焰火’后,难不成你就做这些事吗?”
“这不好么?”
“确实很好。”迷雾收了笑容,“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有亲自犁地的一天…曾经‘焰火’唯一一位保持零失手记录的,神之潮汐。”
如今是新纪3785年,也是‘焰火’统治紫微星的第三千七百八十三个年头。关于‘焰火’的恐怖有非常多的方面,例如拥有绝对实力的天赋卫兵,例如领先当世千年的械体内嵌技术。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二十年前‘焰火’的科学家就已经成功实施可以将卫兵转化成天赋卫兵的缔神计划,可惜后来一场意外,导致相关人员和资料全部被毁。
但这并不影响任何。
‘焰火’占据整个星系绝大部分的资源,包括所有稀有材料,绝对的统治地位使其拥有足够的资本向全宇宙叫嚣——不是没有大胆的叛军揭竿而反,只不过‘焰火’毫不介意。
征服与践踏,是那些人最享受的事情。
唐诏作为其中的一员,心理素质亦登峰造极,面对身份质问并没有慌乱和失态,他放好工具,坦然回头道:“叙旧的话,来家里吧。我做了些点心,口味没变吧,七分糖的玛奇朵蛋糕。”
“改天吧,快到回归祭了,很多事还要提前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