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卓拿眼角瞥着裴翊的表情,见他似乎不解陆卓为什么会这样问,却仍旧拧眉沉思着,片刻后摇头向陆卓答道:“不会。”
陆卓早有所料地点了点头,裴翊本来就不赞成陆卓那套因感动而产生爱意的说法,说‘不会’也是正常。
陆卓此时忽然有些庆幸没把逸仙楼的事拿出来向裴翊邀功,不然只怕感动邀不到,还要招来一顿嘲讽。
他挠着眉毛,摇了摇酒葫芦还想再来上一口,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来,从他手里拿过酒葫芦。
陆卓挑眉望去,裴翊站在他身旁低头把酒葫芦给他塞上了,同时咕哝道:“胸口有个大窟窿还不少喝点酒,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裴翊把酒葫芦递给陆卓,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再感动我也不会动心,因为我早就有了意中人。”
说这话时,他的神情平淡又认真,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又像是在说一件自古就不变的真理。
“何况……”裴翊思索着说道,“若有人愿意为了我,放弃他最重要的东西,那他最重要的东西不就变成了我?那他是要……为了我放弃我?听着有点奇怪。”
“……你说得对,确实挺怪的。”
陆卓愣愣地接过酒葫芦,看着裴翊继续回去给马擦身,痴痴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裴翊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又再次愣住。
良久,陆卓忽然笑了起来,转头望向远方,扬着嘴角还想再大饮一口,刚刚举起酒葫芦却又接到旁边裴翊不赞同的视线一枚,陆卓只得无奈地放下酒葫芦,回给裴翊一个鬼脸,但唇边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他此刻再也不觉得退出江湖有什么遗憾了,他想去他娘的江湖,老婆孩子热炕头,老子应得的!
虽然两人没可能有孩子,但以陆卓博爱的心,他不介意把塞北军中缠着裴翊的那群小崽子当儿子——虽然那群小崽子可能不愿意,但是很明显他们的意见并不在陆卓的考虑范围内。
旁边的裴翊看到他的笑脸,嫌弃道:“没事在那里偷乐什么?”
陆总没说只是继续笑着,裴翊看着他的笑容,半晌也跟着低头笑了起来。两人同时陷入自陆卓七年前离开塞北后,便再未有过的轻松温暖之中。
笑着笑着陆卓突然有些鼻酸,当年他怎么会舍得放下裴翊七年不理?这七年裴翊又是抱着什么样想法去思考陆卓的离去?
他明白陆卓知道了他的心意,但陆卓却又在知道他的心意的第一时间离开了塞北再不回来。
他是否把这看作是一种拒绝?他又是怎么用七年的时间接受了陆卓的拒绝,还敢再次将自己的心意献给这个伤害过他的混蛋?
陆卓再次看向裴翊,他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年轻却那么的坚定,比陆卓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更为坚定。
有这样一个人这么坚定地爱着你,你又怎么会忍心不回应他?
察觉到陆卓的视线,裴翊狐疑道:“你又怎么了?”
陆卓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多看看你。”
“……哦。”
裴翊点了点头,两人再度陷入一阵难言的沉默中,直到大步走进后院的姜二急急唤了他们两声,才打破这阵沉默。
姜二是为了穆晏来的。
这位小侯爷自飞虎山下来以后就闷闷不乐,裴翊几人虽有察觉却没工夫开导他,再加上原先路上还有杀手埋伏着,几人也担忧他的安全,便将他留在了店河城,又向京城去了信,请穆家来接穆晏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