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想问问周公子,这江湖上究竟有多少个你的杀父仇人,你杀完了没有?”
“你!”周世怒道,“你以为我是为了铲除异己,刻意陷害孟岩和江玉泽吗?就为了两个在江湖上无权无势的小人?你未免把我的心胸想得太过狭隘,孟岩下毒害了我父亲不假,但我父亲的死因却不只中毒这一项,还有一根金针在我父亲死后被大夫发现,我四处查探才查出这金针是这人所有。”
周世怒指江玉泽:“那金针在我父心脉游走,令我父至死时也不能安息,我今日不杀他,枉为人子!”
周世怒发冲冠,满脸的正气凛然,若不看他今夜打进寺内的行为,只怕还真能让人信他是个正直君子。
不过即便陆卓知道他的虚伪,却也知道在此时此刻他没必要说谎。
周世并非一个恶人,他只是一个虚伪的既得利益者,他受着正人君子的教育长大,心里或许也曾想过要当个真正的君子,所以面对断了胳膊和腿的杨傲时他会不自觉心虚,但当正人君子的那些大道理和他的利益相冲突时,他又会选择性地收起正人君子的做派,全力维护自己当前的利益。
他不会主动作恶,但他更不会主动将他父亲做过的恶事公之于众。
他会说孟岩下毒害死他的父亲,却不会说孟岩下毒是因为他的父亲先害死了孟岩的好友,但他更不会凭空去诬陷孟岩。
他说江玉泽用金针击入周老庄主体内,害死了周老庄主,先不说周老庄主到底是死于中毒还是死于金针入体,江玉泽动手害过周老庄主这件事想来应是真的。
毕竟在来的路上,陆卓已经见识过江玉泽的金针,只是不知道这江玉泽和周家老儿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置他于死地。
陆卓正疑惑间,眼角瞥到裴翊皱着脸看着周世,表情有些古怪,陆卓压低声音好奇问道:“怎么了?”
裴翊低声回他:“只是觉得感慨,这么多人一起动手,这位周老庄主真是想活着都难。”
就他听陆卓讲过的,包括江玉泽在内,这桩凶案能算作凶手的就起码有三人。好家伙,难道就没人想这位周老庄主活着?
裴翊看了看正在伤心的周世,反应过来:哦,可能他儿子想。
“坏事做多了,自然会有报应。”陆卓闻言失笑,又抬了抬下巴向他说道,“你别瞧这位周公子现在哭得伤心,心里却不一定真有多难过,那位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压着他,现在人死了,正道庄彻底归他做主,世人从此便要叫他周庄主,现在他心里指不定多痛快呢。”
他向江湖人彰显他庄主之威的第一件事,就是满江湖地带着人去追杀孟岩——顺便让整个江湖看看他有多威风。
还是那句话,周世并非一个恶人,他做不了纯粹的恶,也做不了正人君子,只能在两者之间艰难生存着,直到有一天自己超脱,或者……被撕裂。
裴翊闻言又看了周世一眼,心道:哦,原来他儿子也不想他活着。
到此时其实众人都对江玉泽为什么会向周老庄主下手燃起了好奇,周世冷声向江玉泽发问。
江玉泽冷笑道:“你不知道?你竟不知道?”
江玉泽仰天大笑两声,又厉声问道:“你今日看到这位静安大师难道没有半点羞愧之心,七年前你们父子在雁荡山干的事,你们难道真当旁人都不知晓吗?”
在场之中知道雁荡山之事的人,闻言纷纷一惊,只有杨傲一人还淡定地抚着手上的念珠。
周世惊讶:“你……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