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贞脚步停滞,扭头急切问道:&ldo;我所能想到的过激的决策,其一是降罪抄家,其二是卖官鬻爵,你说皇上会选择哪样?&rdo;话音落下只是片刻,她就摇了摇头,&ldo;其一不可能,我猜是二,皇上会卖官鬻爵。&rdo;
&ldo;什、什么?&rdo;天香微讶‐‐冯素贞怎么知道父皇会做什么?难道她也一日之间重生了?她不由得上下打量起来冯素贞。
&ldo;皇上求财,而财在民间。皇上若想正大光明地要钱而不激起平民之愤,就只能从大户人家和官员下手,&rdo;冯素贞再次坐下,为天香分析起来,&ldo;这也是我猜的‐‐降罪抄家难免人心惶惶,更有可能让有钱人把钱藏起来,而只有卖官鬻爵,能让各种隐财曝于天日之下。&rdo;
天香大惊:&ldo;你说得有理。&rdo;
冯素贞眉头紧锁:&ldo;皇上一心要为太子留几个能人,张绍民也好,顾承恩也好,此刻都受着压制。而一旦卖官鬻爵之事发生,日后再行拨乱反正,这些官位就都会空出来,这时候,就能把这些受压制的青年官员扶上马。&rdo;
天香傻眼:&ldo;对、你说得对!&rdo;
冯素贞叹道:&ldo;既然如此,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吧,寻回太子,早日回京!我担心恩师会在此风波中受贬斥。纵然他是无为而治的甘糙相国,但毕竟是我的恩师,是李兄的岳丈,我们不好耽搁行程。公主,我们早些休息吧!&rdo;
天香晕头转向地被冯素贞拉上了床,她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就呆呆地看着冯素贞熄了烛火,再火急火燎地冲向床边,继而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是素来敏捷的冯素贞在漆黑之中绊倒了板凳。她这才清醒过来,惊呼吼道:&ldo;睡就睡,你猴急个什么!&rdo;
吼归吼,她内心却受了极大的触动:假以时日,此绍民,未必逊于彼绍民。
东厢房里的李兆廷和刘倩,先是看到对面的烛火倏然而灭,后是听到公主的一声&ldo;猴急个什么&rdo;,两人都是一呆。
天边一道惊雷滚过,余下的电光扫过李兆廷呆若木鸡的脸。
外面的雨又大了些。
许久,刘倩悠悠开口:&ldo;兆廷,你方才那般,难道还是在心里把那驸马,当做是冯素贞吗?&rdo;
李兆廷沉默不语,站起身来,隔着雨帘,望着窗外黑漆漆的西厢房。他忽地低下了头,苍凉一笑:&ldo;夫人,我们就寝吧。&rdo;
这一声&ldo;夫人&rdo;,让刘倩不觉有些鼻酸:&ldo;是,夫君,我们歇息了吧。&rdo;
翌日,晨光未明,雨水已经停歇,四人就踏着泥泞出了门。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似乎都是心事重重。
这沉默的十里路走得格外的快,当第一缕阳光攀上他们的背,眼尖的天香就已经看到那符合甲长描述的徐家院落了。
院子中,一个穿着儒衫的年轻男子正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女童&ldo;举高高&rdo;,逗得那女童咯咯笑。
&ldo;哥哥!&rdo;天香挥舞着胳膊,呼唤着自家兄长。
院子里的年轻男子听到声音,把女娃娃放下,眯着眼朝东方看来,立时眉开眼笑:&ldo;妹妹!妹夫!&rdo;他撒腿朝着天香跑过来。
不过短短时日没见,哥哥竟然如此热情,天香不由得有些感动,也下了驴朝太子跑了过去。
当兄妹两人相遇时,太子已是气喘吁吁,却仍是满脸笑容。
天香瞧着自己的哥哥黑了不少,身上的衣服也是灰不溜秋,不由得有些心疼,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太子朝自己伸出了手。
他憨憨笑道:&ldo;妹妹,你有钱吗?&rdo;
京师朝堂之上,龙颜大怒。
&ldo;这就是你们的忠心?你们的忠心都被狗吃了?!&rdo;皇帝在高高的龙案之前,将那账簿一样的忠心谱扔下了御阶。
&ldo;满朝文武,满朝文武,你们的忠心才值几千两银子?&rdo;皇帝痛斥道,&ldo;朕一年花多少银子养你们这帮子官?你们就这样回报于朕?刘韬,朕不说别人,单说你!你身为当朝丞相,居然只给朕五百两银子。朕可是知道,你儿子的那间清雅林,一年的净利就不下五万两!&rdo;
&ldo;还有你,王道辅、王阁老,你老家的几百亩地,一年的收成也不下万两,你居然就给朕三百两!&rdo;
皇帝越说越气,拍案而起:&ldo;你、你、你,你们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说朕贪婪,说朕暴虐。你们要朕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可你们自己,一个个,贪起来谁都比朕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