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不做辩驳,讷讷应了声:&ldo;是。&rdo;
冯素贞长叹一声,口气里带了几分安抚:&ldo;我理解,虽说是世事如棋,但毕竟不是下棋。棋盘只在方寸之间,但大千世界却有着太多的因果关联,我们很难控制自己所做的一个决定,是否会演化扩大成惊涛巨浪。&rdo;就像冯素贞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抗婚之举,竟会给冯家带来灭顶之灾。
天香频频颔首:&ldo;我现在有些惶恐,生怕自己哪一步行差踏错,就给局面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rdo;前生天香主政之时,嫉恶如仇,雷厉风行,但此刻,因为知晓了前世的果,又加上察哈尔之事,她竟然不敢对前生既定发生的事情,去插手做任何更改了。
冯素贞觉得好笑:&ldo;你这样,岂不是,什么都不敢做了。&rdo;
天香惆怅地瘪着嘴。
冯素贞从圆凳上起身,屈膝蹲在天香身前,平视着天香的双眼:&ldo;那就相信一句话吧:种善因,得善果。正如我曾经说过的那样,利弊是利弊,是非是是非。不论我们阻拦他能不能成功,阻拦他会不会引起其他的因果,但你只要知道,空耗民力、横征暴敛、卖官鬻爵,都绝对会引来千古骂名,这对江山社稷而言,绝非益事。&rdo;
&ldo;你如何就笃定这绝对是无益的呢?&rdo;天香反问道,&ldo;若用非常手段,将隐没于巨贾、大官手中的钱财引出来,汇聚到国库里,用在国计民生上,难道就不能是一件好事吗?&rdo;
冯素贞被她说得一愣,她蹙眉坐在天香身边,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来。
她忽然的沉默让天香有些不适应,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ldo;怎么啦?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说得特别有理,无法反驳?&rdo;
冯素贞捏了捏下巴道:&ldo;公主,你知道,郑国渠吗?&rdo;
郑国‐‐渠?郑‐‐国渠?
天香公主满脸都写着&ldo;不知道&rdo;。
冯素贞清了清嗓,解释道:&ldo;战国时,秦国国力大增,对周遭的国家产生了很大的威胁。韩国国君担忧秦国得闲了会攻打自己,于是……&rdo;
于是派了一个叫郑国的水工,游说其实农作物并不缺水的秦国当时的国君‐‐后来的始皇帝嬴政‐‐去修建一条工程浩大的水渠,希望借此来消耗秦国的人力物力,使秦国无暇出兵攻打自己。却不料‐‐
&ldo;这条渠一共修了十年才成。渠成,注填淤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钟,于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rdo;
天香呆了片刻道:&ldo;世事真是难料。&rdo;
冯素贞点头道:&ldo;此渠为韩国延数岁之命,却为秦开万世之功,也可谓是坏心办好事了。&rdo;
天香兴奋道:&ldo;那你的意思,我父皇这接仙台也有办法‐‐&rdo;
冯素贞打断了她:&ldo;两者不一样。虽说韩国存着坏心,但秦国到底是出自国计而修建此渠,名正而言顺,纵然耗费民力民财,终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父皇的敛财之策名不正,言不顺,二者不可相提并论。&rdo;
天香气苦:&ldo;那你给我讲这个故事作甚?&rdo;
冯素贞笑道:&ldo;我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了个想法,但此时却不好说,待明日我问过了宋先生和张兄,拿定主意后,再与你明言。&rdo;
天香又追问了几遍,冯素贞却嘴严得很,直说&ldo;拿定了主意定和公主商量&rdo;,天香只得压着好奇作罢了。
经这一通折腾,不知不觉已是四更天。
天香扭头瞥了一眼房中不过四尺宽的床铺,打着呵欠道:&ldo;你是睡过了的,眼下可还睡得着?若是睡不着便起吧,刚好本宫能独占你的床。&rdo;
冯素贞满脸不认同:&ldo;公主怎能如此霸道?深更半夜登堂入室占了绍民的床也就罢了,竟然还不让我多睡会儿觉了么?&rdo;
天香惊讶地半张了嘴,她还道冯素贞会就坡下驴,以免和自己同床共枕:&ldo;这……你……我……&rdo;她结巴了一会儿,闭上了嘴,&ldo;驸马你近来愈发不矜持,本宫有些惶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