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道:&ldo;不妨。父皇知道前线吃紧,将郎峥的陇右军往北调,估计今天已差不多到了渔州。只要快马前进,五天后他们能赶到栾家沟接应我们。有了陇右军这三万人,撑半个月再退至渔州绝不成问题。&rdo;
裴无忌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再表示异议,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行军图上栾家沟至左家堡一带,低声道:&ldo;这里会有一场血战啊。&rdo;
谢朗道:&ldo;只要安排妥当,接应及时,这个计策没有大问题。只是蘅姐和柔嘉……&rdo;
陆元贞道:&ldo;这也是我建议弃守燕云关的另一个原因。现在丹军十几万大军集结在一起,我们去硬抢,肯定是抢不回的。只有在他们流动作战、战线拉长的时候,才有机会下手。从燕云关往渔州,数百里路,丹军边作战边前进,看守她们的肯定只有千余人。而且这时局势定会很混乱,我们只要派出一支身手高强的精兵,装扮成丹兵,混水摸鱼,就有机会将她们救出来!&rdo;
&ldo;何人负责去救她们呢?&rdo;平王十分为难,道:&ldo;我、小谢和裴将军必须与丹军主力作战,才能不让丹王生疑……&rdo;说着,他看了一眼徐烈。
徐烈正要请缨,陆元贞忽道:&ldo;小徐不行,救柔嘉和薛先生,得我去。&rdo;
&ldo;为什么?!&rdo;徐烈嚷道,&ldo;你身手还不如我,再说,你得留在王爷身边。&rdo;
陆元贞神色平静地望向平王,道:&ldo;带领高手装扮成丹兵去救人,一得熟悉这数百里的地形,二得通晓丹国话和丹军军规,还得动用我们在丹军中的每一颗棋子。所有的&lso;间士&rso;是我一手安插的,只有我最合适。&rdo;
他又转头看向谢朗,轻声道:&ldo;你放心,你守好渔州,我一定替你将薛先生救回来。&rdo;
平王和谢朗望着他眼神中透出的坚毅之色,再想起他今日在城墙上说的话,不禁都欲言又止。
四月的燕云关,本是糙长莺飞的季节,但因为战云密布,令靖边楼后的小庭院都透出几分肃杀之气。
一盏孤灯之下,陆元贞独坐亭中,握着酒盏,望着无垠的夜色,默然不语。
脚步声响起,平王与谢朗并肩过来。陆元贞替二人各斟一杯酒,三人同时仰头喝尽,再相视一笑。
三人就这样默默地喝着酒,都在微微出神,谁也没有开口。
凉风起,亭外有雨丝斜飘进来,润湿了青石台阶。
陆元贞轻声道:&ldo;王爷,此战打完,咱们得另做筹谋了。老是让丹国人这么想打便打,我们疲于应付,长此以往,又怎有余力平定西南?时间一长,穆燕山尾大不掉,再想收服他就难了。&rdo;
平王的酒杯停在唇边,他凝望着亭外斜飘的雨丝,目光复杂,好一会才道:&ldo;小谢,小陆,还记得我们少时放风筝的事吗?&rdo;
谢朗与陆元贞眸子里同时露出隐约的笑意。
&ldo;我记得当时我最喜欢的是一只鹰,那鹰飞得很高,可只要我将手中的线一扯,它就会落下地来。&rdo;平王嘴角浮出一丝苦笑。
陆元贞转动着手中的玛瑙酒杯,叹道:&ldo;平定北疆,收复南方,中兴大殷,这是一局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来统一筹谋的棋。若陛下还是一直心意不定,王爷掣肘太多,唉……&rdo;
平王这段时间一直在思忖这个问题,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
谢朗神情恍惚,似在想着别的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收敛了眸中全部的忧思与担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ldo;先莫为这些事烦忧,眼下最关键的是先将丹贼赶回去,才能腾出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总要将当年的誓言一一实现!&rdo;
平王看看谢朗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消瘦坚毅的面容,又看看陆元贞沉静若水的双眸。这些年来,波谲云诡的形势、举步维艰的奋斗,身边始终有这二人相伴,从来不曾离开。他心中一暖,笑道:&ldo;小谢说得是,只有把这一仗打好了,才说得上其他的。&rdo;
陆元贞压下心头的隐忧,也慡声笑道:&ldo;是!倒是我多虑了!且先打完这一仗再说!&rdo;
谢朗一拍石几,&ldo;好,咱们再打一场漂亮的配合战,象当年赤水原一样,让丹贼老老实实滚回阿克善!&rdo;
细雨乘风飘入亭中,沾湿了他们的鞋袜。三人各自斟满,同时举杯,眼中都溢出凛凛神光。
谁都没有再提三日后的激战,谁也没有再提起柔嘉和薛蘅。
这日清晨,听到外面号角鸣响、战马嘶叫,薛蘅与柔嘉对望一眼,知道丹军要开始攻打燕云关了。
当丹兵挑起帘帐,进来将薛蘅捆住,她向柔嘉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为柔嘉看上去病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丹兵放松了警惕,懒得绑她,将她拎了起来,往木笼子里一扔。
丹军营地距燕云关约里许路,出军营不远路边有座小山丘,山丘上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杉树林。此时丹军大军已向关下集结,负责押送二人的是个千人小分队,也未带强弩。
薛蘅知机不可失,悄悄向柔嘉使了个眼色,柔嘉便闭上双眼,摒住了呼吸。
薛蘅扑到她身边,焦灼无比地唤道:&ldo;公主!公主!你怎么了?!&rdo;又抬头惊慌呼道:&ldo;公主不行了,快叫大夫来看一看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