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记载:袁帝荒淫无诞,对美色享后就随意弃之,后宫里的弃妇多如牛毛,傅琛的母妃怕是芸芸众多的弃妃之一。
傅琛的描述,虽只有寥寥片语,可贺南嘉能想象的到,一个世家出生、位居高位的宠妃,真心接纳、哄说孩子,修养品性不俗。多年来,茹妃娘娘与善老将军里应外合,促使天晋诞生功不可没。配得上母亲善书琴、赵将军的评价:亲厚、睿智。
“不论是宫人面前、还是袁帝,我始终没法改口,唤茹妃娘娘母妃,袁帝几回都要以此训打,也是茹妃娘娘拦下的。”傅琛的手缓缓抚上贺南嘉手背,这是他头一回在旁人面前谈论给予自己生命的人。
贺南嘉反过来与他十指相握,感觉他手微抖了抖,力量温暖传递过去,便听他说:“这个世上,姨母也是我最亲的人。”
沉重而小心,他这样的身份总觉不配。
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可贺南嘉觉得此言太过绝对,“我想姨母也觉得,你是他最好、最亲的孩子。”
一个毫无地位的女人,入了深海般的后宫,能活已是不容易。傅琛的母亲毫无母族的背景,死后的孩子多是随便拨给后宫同级的妃嫔抚养,有心的则给乳母说一句好生看顾,没心的就是任其自生自灭。想到这里,贺南嘉有了个猜测:“茹妃娘娘会养育你,可是与你母亲有关吗?”
“嗯,”聪慧如她,傅琛握紧她手,觉自己幸运如初,儿时有茹妃娘娘庇护,颠沛流离了几年被救父寻得,如今有了她知心了意。
再后边的事,贺南嘉听赵将军说了。茹妃娘娘和善老将军提及傅琛及其母妃,本是要寻个机会带着孩子一同出宫去。造化就是这般弄人,傅琛的母妃与昭帝的胞妹同名、又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进宫的时间和胞妹被掳的时辰几乎对上。
那时候,天下“诛杀袁贼”的口号遍地开花,善老将军担心身怀有孕的茹妃和孩子出去反而更危机四伏,是以留在宫里等待最后的胜利,可计划的再天衣无缝,也被叛徒毁的面目全非。
宫变之后,袁奕流落民间吃尽了苦头,和乞丐同住、和牲畜同吃睡、衣不蔽体,瘦骨嶙峋。
登基三年,昭帝微服出巡秦州,机缘巧合撞见袁奕身上的血玉,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此物是他赠与胞妹傅霜的及笄礼,袁奕也终于结束了三年的行乞生涯。
可此时,满朝文武都沉浸在缴杀袁氏后人的亢奋里,恨不得杀尽天下的袁族袁戚。且昭帝为寻茹妃娘娘的幼|女,曾遭袁贼的暗杀,险些丧命,加之朝堂局势不稳,多方军权势力蠢蠢欲动,外族又频繁滋扰,倘若这时候公布袁奕的身份,憎恨不满昭帝的袁氏,被袁氏剥削吸血的暴徒,都会将矛头指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多翻思索无奈之下,昭帝给了袁奕死人的身份:傅琛。可谁又知死人复生,一切都是世事难料。
“长公主呢,他也不知你的身份?”知晓傅琛真实身份的昭帝驾崩、太子昏迷,赵将军的话怕是会起反作用,指不定还会让赵氏一族被背上谋逆的罪名。
他摇摇头,握紧了她手却道:“是我连累了你。”
贺南嘉用指甲抠进他肉里,可想到他身上的伤,赶紧收了力,留下一个半月印,“说晚了,除非立刻有个身家清白的人来娶我也许能独善其身。”
手上的力更紧了,却闻嗓子眼艰难地挤出两字:“也好。”
真是心口不一。
静默了几瞬,贺南嘉岔开话题:“你莫要再自己撑着,除了奉茶的宫女,还有什么可疑都与我说,事情还没到不可转机的地步。”
最可疑的便是皇后娘娘,韩商一个金陵的外臣能面见道皇后,且有机会讲述傅氏家族的过去,中间定然有个皇后信任的缔结,这个缔结隐匿暗处利用了皇后,说不定还是下毒的罪魁祸首。
他却摇头劝放弃道:“此路行不通,太子昏迷,华阳被废,舅母对我的积怨不可自拔,平阳王府还有异动,你此时不会被信任,等你出去后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