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大人看事物太表面了,”贺南嘉看出有问题的罪犯痕迹,专业精神上来,什么位阶、以下犯上就抛诸脑后去,她问户部侍郎李德,“李大人,你可知这笼箱的官银存放了几层?”
“八层。”户部侍郎李德说。
贺南嘉点点头,走到一个笼箱前蹲下,手指着靠近箱口的一圈平整的压痕,“诸位大人看,每一个笼箱的内板都只有最上面有层板的压痕,下头的却没有,说明这些笼箱只有最上面一层,放的才是官银。”
她看向方才否认的京兵,“尔等没次检阅关银时,可有将层板都揭开过?”
那京兵忙摇头,神色又慌又无奈,“这些都是官银,我等自然不敢打开来看啊。”
这是常情,贺南嘉点头,她继续指引道:“诸位大人看,这层压痕的上方并没划痕,而是浅显点状的压痕。官银圆润,且无锋利的棱角,所以即便是路途颠婆使得官银撞击笼箱,留下的痕迹少而浅。”
她手指移动到压痕下边,“可层板下边放的是石土,随着平车颠簸,石头的棱角锋利,再撞击到笼箱内板,便会留下这等不规则且混乱的划痕。”
“如果,盗贼是在大雾时偷窃的官银、再用石土调换,笼箱内板定然会有八层层板的压痕,更不会出现这般多的划痕。”
众人听后半信半疑。
贺南嘉便让大哥哥帮忙做个实验。
先找来一个箱子,能放两层层板,里头放满了剩下的官银,大哥哥抱着笼箱在院里走了数十圈,再将箱子打开,笼箱内侧果然有两层层板的压痕,其余的都是浅浅的点状压痕。
只是走了几圈就有,何况是从皇城到平阳驿站?
众人彻底信服。
“这就解释为何盗贼用的是石土此等重物来偷天换日,而非轻一些的草木树枝等,而是为了让京兵搬运时不易察觉笼箱被调换过,加上最上头一层的确放的是官银,检阅时便能过关。”贺南嘉总结时看了陆怀远一眼,她就说盗贼的心思必然有原因的。
陆怀远闷着脸不做声。
“另外,笼箱内的石土比地上的更潮,若是盗窃当日盗窃时偷换进去,那炎夏时节怎会如此?很有可能是,这些笼厢也淋过雨,潮气又缝隙钻入。”
听完贺南嘉所言,众人明白所有,有人敬佩、有人忧愁、有人暗喜,例如驿丞王贤便是暗喜的,“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官银不一定是在平阳驿站被盗的?”
官银被盗后他就没睡个好觉。
“非也。”沉默的傅琛忽然说,“只是盗窃的范围更大了。”
贺南嘉颔首,接下来就是查官银何时何处被调包了。
听后,户部侍郎更愁了,“皇城戒备森严,押送时有京兵、禁卫军、户部的司吏,理说当不会在皇城中被调包。”
若在皇城中被调包、禁卫军、户部都会受牵连,众人都明白他的顾虑,可也没人附和,毕竟事无绝对。
可一直听着的兵部都尉李廉道:“绝不会。”
他就是从禁卫军爬上来的,押送过十多次的官银,他道:“禁卫军代代受命圣人忠心不二。户部司吏多半是荫官,他们都想再高升,犯不着偷窃官银自毁前程。”
这就排除了禁卫军、户部司吏内鬼了。
但后边才是重点,李廉道:“另外,皇城三大城门都有暗桩,受命太子,稍有异样,就会出动,为的便是以防偷天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