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陆郁投太子,陆嘉只是观望,没曾想这些年,太子不声不响,却对朝局越来越有掌控力了。
陆嘉不由得感叹道:“叔父年纪也越来越大了——以后的江山,还是要看你们少年人啊。”
陆郁道:“叔父正是壮年,何出此言呢,侄儿这次去江南,给您带了些参,皆是从杭州药铺搜集来的百年老参。”
说着,他将各种补品一一让叔父过目。
“这灵芝我就不要了。”陆嘉指了指道:“你抽空去林府一趟,前一段林尚书得风寒,身子刚好,你拿几样东西去看望看望,也是全了礼节。”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好似他从未接到过那封信。
也好似从未听到过京城的那些流言。
陆郁一怔,只站在原地未曾答话。
陆嘉看侄儿久久未退,诧异道:“怎么?还有事?”
陆郁沉吟道:“叔父,前几日侄儿从江南寄来的信,您……过目了吗?”
闻言,陆嘉的面色登时阴沉了几分,陆郁缓缓道:“叔父,侄儿晓得因这桩婚事,您费了不少心,和林家结亲也的确是明智之举,但……侄儿早有婚约,实不愿违逆父亲之意,只得退了林家的亲事……”
陆嘉的眼神如有实质的落在陆郁身上,向来严厉的叔父如此审视自己,倒让陆郁颇感不安。
“你也不必将你父亲请出来。”陆嘉道:“说到底,这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心思。”
“是,侄儿自问,只愿娶江家姑娘为妻。”陆郁挺直背脊,不卑不亢:“还请叔父成全。”
陆嘉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游廊,淡淡道:“方才你三弟写的策论甚是凌乱,我已命家丁将他重责了一顿。”
陆郁一怔,不知叔父为何会说起此事,皱眉道:“三弟向来勤勉,叔父也不必操之过急。”
“不能操之过急……”陆嘉悠悠叹息道:“陆家从江南走到京城,每一步都甚是艰辛,三代人里,进士及第的不过五人,如今在京城为官的,也只有我们叔侄二人。”
“我们靠什么和那些树大根深的世族相比?”陆嘉转身,眼眸灼灼的盯着陆郁:“只能靠谨言慎行和步步为营,我又何曾想如此逼迫你三弟,但为了陆家,我还能如何做?”
如今陆郁年少居高位,关键还深得太子信任,以后的官途,定然在他之上。
陆家几代才出了如此争气的后辈,婚事更不能行差踏错。
“你前搬出父亲,后又直言心意,我实不该再说什么。”陆嘉看向侄儿,殷切道:“但此事非同小可,你身为陆郁,可履行婚约,但你如今是陆家二郎,肩负了陆家振兴之责,切莫因小失大啊。”
陆郁一撩袍摆,跪地认真道:“叔父,侄儿明白您的苦心,也永生感念您对侄儿的提携,只是侄儿和江姑娘一同长大,早已情深意笃,上天开眼,让她再次出现在侄儿面前,侄儿实不能背约另娶。”
“叔父说的,侄儿都明白,但这和婚约无关。”陆郁握拳,缓缓道:“侄儿手中有足够的筹码,能让林大人接受悔婚一事。”
林家是京城世家,林尚书也一直未曾站队,但朝廷之事,有时候不站队就是输,如今朝局已显,太子扶摇直上,林尚书自然是想投太子阵营的,他和陆郁结亲,也是因了陆郁是太子心腹,想通过陆郁给太子投名状罢了。
京城贵女圈都在传是因了林晴柔对他一片痴心,林尚书为了成全独女,才和陆府结亲,其实陆郁等人心中清楚得很,此婚约背后是林家想要站队东宫,至于晴柔对他究竟是否痴心,根本无人在意。
因此只要让林家和太子扯上关系,想必林尚书也不会执意让女儿非嫁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