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被陆郁骤然的失态吓了一跳,面面相觑道:“就……昨夜出事儿的,应该是江姑娘。”
*
五城兵马司分管京城治安,白日巡逻,夜间巡夜,以往若发现了可疑之处,皆是直接安置在院子中。
这次也是听说死者也许是官眷,直接停尸在了厢房中。
陆郁如同疯魔般双眸血红的大步冲到床前,颤抖着手将白布掀开,随他而来的几人都不由自主的别过头捂住鼻子,唯有向来爱洁的陆郁丝毫不避讳,他面不改色,仔仔细细的查勘,连最细微之处都不放过。
摩挲指尖片刻,陆郁动作顿了顿,双眸渐渐眯起。
这不是他的枝枝。
这一定不是他的枝枝!
枝枝喜绣,常年刺绣下,二三四指尖皆有薄茧,第三指骨节微微突出。
此人面容被毁,身材衣衫皆和枝枝十分相似,但手上的特征却大相径庭,根本瞒不过他!
陆郁心又回到了腔子中,他挺拔的身躯如在烈风中被吹到极致的青竹,轻轻颤抖着,他强自镇定片刻,冷静打探消息。
“陆公子节哀啊。”兵马司的官员硬着头皮上来:“唉,昨夜雨大路滑,这江姑娘许是有急事,马夫出了岔子,唉,可惜啊……”
陆郁只道了一句:“带我去那处看看。”
此处位于东二环的路口,中间有棵大槐树,若是驾车经过,需绕树后才能拐进前头的巷子,树枝被昨夜的大雨刮得摇摇欲坠,昨夜,绫枝的马车,便是在此处倾覆的。
地面上尚有积水,陆郁蹲身仔细看,凌乱的车辙积水处,氤氲淡淡的血色。
陆郁的心口如被人狠狠剜了一刀,他收回眼:“纵使是雨夜,此处是平地,马车倒下,不足以致命吧?”
“陆公子且看这车辙,这个急转弯很清晰明了,所以啊,昨夜的确翻车了。”那官员被陆郁看得心里发毛,平日的苦主不是痛哭失声,就是叹气着自认倒霉,陆大人年纪不大,却镇定自若的宛如查案之人,倒让他生出对上司禀告之感:“应该是摔得不巧,我们来时看过,车梁恰砸到了脖颈和面庞处。””
那官员小心翼翼道:“那种伤势,的确能毙命。”
“大人来时,三个人已经都没救了?”
“……对,我们是清晨巡街时看到的……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陆郁沉吟:“可查到有旁人来此的痕迹?”
那官员摇头道:“下暴雨,就算有痕迹,也都冲乱了。”
他本以为陆郁还要问什么,谁知陆郁只缓缓道:“有劳了,能让我在此地独自静片刻吗?”
陆公子想来是在此地寄托哀思吧。
那官员叹了口气,摆摆手让自己的人都退了下去。
雨打落叶,长街无人,少年孤寂的身影独自立在满地狼藉中。
陆郁眸中的哀思褪去,只余冰冷的沉静。
雨夜,马车,求救,倾覆……
既然那人不是枝枝,便一定有幕后之人布局。
此人也许早有预谋,也许是临时起意。
陆郁眯眸望着地面上依稀的两道马蹄印,纵横交错的马蹄印盖在马车轴印之上,昨夜定然有人纵马来到过此地!
若早有预谋……陆郁沉思,那极有可能是他的政敌,趁机将人掳掠,想要威胁于他,若是临时起意便复杂了,也许是任意一个男子,看她晕倒了,见色起意带走后布下的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