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日后的安排打算,她能糊涂,他却不能!清醒是残忍的,可他必须一清二楚。
不论于时事,或是于他自己。
陈酿依旧缓步行走,七娘在身旁,吊着他的臂膀。
他看了看她,只道:
“蓼蓼,待过了花朝,咱们便与史大哥史大嫂辞行吧!”
七娘一愣,忽抬眼望着他,神情有些退却。
她默了半晌,方低声道:
“此处,不好么?”
陈酿望着她,看来,这孩子真是被吓坏了。
他叹了口气,遂道:
“可此处,总不是咱们的家啊!”
七娘一时垂下头,她的家,早已随汴京城破,化作一片灰烬。
陈酿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
他停下脚步,扶上七娘双肩,道:
“咱们去扬州吧!回酿哥哥家里,酿哥哥的兄嫂,会好生照顾蓼蓼的。”
七娘缓缓抬起头:
“那酿哥哥呢?为何不亲自照顾蓼蓼?”
陈酿一时沉吟。
一路南下,他见了太多家破人亡。自己一身才思,曾受太学教导,不说捐躯赴国难,也总不能不问世事,明哲保身。
可七娘眼下的境况,又教他如何放心呢?
“蓼蓼,”陈酿深深凝视着她,“酿哥哥想着,有朝一日,带你回汴京呢!”
汴京……
七娘身子微微发颤,那似乎,是个太远的地方……
她也清楚,陈酿一身才学,满腔热血,是不该困于方寸之地的。
眼下适逢国难,酿哥哥该做更大的事。收复汴京,建功立业,实现他的抱负。断不该,为七娘一人桎梏。
七娘深吸一口气,将陈酿的手臂挽得更紧。
她不急不缓,似寻常言语,只道:
“我只记得一句,酿哥哥说,不论何时,皆不会丢下蓼蓼不管。”
故而,不论他去何处,她皆要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