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从先生
&esp;&esp;“先生……?”
&esp;&esp;或许是受了李雨升孜孜不倦耕耘的滋养,鹿明烛的嗓音不算沙哑,灰暗的眼瞳望着李雨升,脑袋在李雨升的掌心内微微歪起来一些,像是某种正在思考的小动物,嘴里却吐出了一个李雨升从来没听过、明明该觉得陌生不知所谓、但一瞬间听懂了的称呼。
&esp;&esp;李雨升紧抿着唇,忽略心脏像是被鹿明烛吐露的称呼重击一拳的钝痛感,看着鹿明烛又眨了眨眼,灰色的那层膜宛若海水退潮一样蜿蜿蜒蜒消失于眼底,听见鹿明烛惊呼了一声:“李雨升!?”
&esp;&esp;“你……你在干什么……”鹿明烛的眼神霎时间变得无比惊恐,身体也随之绞進,尽管因为虚弱而力气不大,还是勒得李雨升闷哼一声,放开了鹿明烛的脸,将鹿明烛的腹部按住了。
&esp;&esp;“妈的……别吸……”李雨升咬紧牙关,强把差点一哆嗦的冲动忍住了,看着鹿明烛伸出手又无力抬起来挣扎的样子,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将鹿明烛的胳膊扶在了手心里。
&esp;&esp;“好点了没有?”
&esp;&esp;“你……你在……”鹿明烛的呼吸急促起来,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是“终于得救了”的放松,看着李雨升的眼睛更不是像在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却也说不上是看着一个趁他昏迷抢占良家妇男的恶霸,没有任何的厌恶和憎恨,只有满满的震撼与惊恐。
&esp;&esp;他很是害怕的样子,像怕到了极点,身体发起抖来,用尽全力攥住了李雨升的手臂——尽管那力道就和轻轻抚摸差不了多少。
&esp;&esp;“不行……你在干什么……不可以……不可以……”
&esp;&esp;鹿明烛大睁着眼睛望着李雨升,嘴唇都颤抖起来,李雨升却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更像一个残忍的裁决者,像是能掌握鹿明烛生死大权的神祇,他直着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鹿明烛,竟然不顾鹿明烛的反对,重新行动起来。
&esp;&esp;“不……不要……不要……”鹿明烛的身体抖得愈发厉害,然而和他嘴里说得话完全相反的,随着意识苏醒,他的身倜由外而内愈发映和起李雨升来,和李雨升前番无法支配自己行为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esp;&esp;李雨升沉默着不肯说话,不肯回应鹿明烛——他也确实无法回应任何。脑子里也曾短暂地划过“鹿明烛既然醒过来了、是不是可以停止了”的念头,却因为掌下的细润、包裹着的柔软而再度变得无法自拔起来。
&esp;&esp;鹿明烛的脸上开始带起浮着的粉红,与之相反的,表情和眼神渐渐从惊恐变成了绝望,他试图将李雨升推搡开,无奈一点力气都没有恢复,还要靠李雨升抓着手腕才不至于掉落身侧。
&esp;&esp;那双眼睛终于不肯再看李雨升,眼睛的主人偏过头去,满脸无可挽回的悲伤,喉咙里似乎哽咽着,鼻腔里也发出近似于抽泣的响动。尽管李雨升打定主意不管鹿明烛什么反应都不能由着他,却也不想人在这种时候被自己搞哭了——除非是“搞”哭了——他放开鹿明烛的手腕,重新捧住鹿明烛的脸,闭着眼俯下身,在鹿明烛的唇上轻轻啄吻几下当做安抚。
&esp;&esp;“你不要……这样惩罚我……不要再这样惩罚我……”鹿明烛紧贴在李雨升耳侧呢喃着,声调明显带着哭腔,可眼中却只有隐约的水汽,没有一滴眼泪掉落出来,甚至没有水雾氤氲的痕迹。
&esp;&esp;“不要这样……求求……”
&esp;&esp;鹿明烛低喑地重复着,怔怔地同李雨升对视,双眸在李雨升的注视下,渐渐又从黑白变成了灰色。
&esp;&esp;“……您,求求您救我,先生。”
&esp;&esp;“先生!”
&esp;&esp;李雨升端着一碗符纸灰搅拌的糊糊,甫一推开门眼前就是一花,他忙不迭“哎哎哎”了几声半侧过身,立时便被一道人影扑上来抱住,堪堪伸直了手出去,才避免了饭碗被撞翻在地的惨剧。
&esp;&esp;鹿明烛的唇边是一抹盈盈的笑意,李雨升望向他,那双眼珠还是灰色的,分明却空洞地盯着李雨升的脸,用比往日要细上一些、也娇气上一些的声线黏黏糊糊地抱怨:“不要关着我了啊先生,我都答应你不乱跑了,我不想自己在这里,这个房间好小、好挤,我想一直跟着你。”
&esp;&esp;“你还没恢复,乖一点吧。”眼前的鹿明烛多少有些心智不全的样子,李雨升权当哄小孩子似的哄他,一只手托住鹿明烛的臀腿把他抱稳当了,另一手将手里女魃烧过符纸和香灰的碗朝着鹿明烛的手递过去:“趁热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