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心?」她嗤笑了起来,有些轻蔑,「若世间事说了皆可净心,那为恶之人又有何惧?」
「回头是岸。若真知道自己犯了错,悔过都不算太晚。」他定睛看她,目光炯炯,「况且是施主呢,方才你见义勇为,古道心肠可见一般。你有这样的侠义之情,又何必为了心中‐‐」
「我说了,我并不是什么善心之人。」她打断,不想再听这类大道理,让她想起了心中那人,「什么侠义之情,只是一时侧隐之心罢了。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个青楼倚身卖笑的女子,我想你我不适合再谈下去了,师父。」
她刻意强调了两人的身分,希望他自动离开。不等他回答,便又举步向前,此回更是加快了脚步。
怎奈他仍是跨步跟上。
「施主,你我萍水相逢即是有缘,青楼女子又如何呢?自古以来,让世人欣赏的青楼奇女子也不在少数。我瞧你的言行举止,绝非什么大恶之人,纵有错事,应也是无心或误会所致吧?你又何苦执著於自己曾犯的错呢?」
「是吗?你就为了我方才斥退了那群孩童,便认定我是个好人吗?」她忽然想起姚黄,他好像也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在那个清冷的夜。窗外月色正美,他们就著烛光,说了一整夜故事。
她依在他膝上,残温仍在,如今又如何?
她相信了他,後来换得什么?
魏紫笑,不带感情,「如果我告诉你‐‐我杀过人,而且是不少人,你怎么想?你还会认为我是一个好人吗?」
「杀人有许多理由。上匪强盗杀人,清官也杀人。好人坏人,由的是心,方寸之间的一个念头。」
「心?我早已没有心……」她有些失神,「没有心的人,怎么分辨?」
她望向他,和尚满身脓包血痕,教人不忍卒睹。全身上下的溃烂,更是吸引了不少苍蝇嗡嗡绕著飞。
但那清澈的眼,却不由得让她想起一个人;他也有著同样神情,他总是那么诚恳,至情至理的把她再一次击得遍体鳞伤。
眼前这人,大概也是如此吧?世人说的总是好听,但若叫他们遇见真正的问题绝对是这样,都是这样!
「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她忽然微笑开口,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我不是人。」
「啊?」他一楞,没想到魏紫会对一个陌生人承认这个‐‐
「我是个妖怪,专门吸取男人精气的牡丹妖怪。」她把他的惊讶解释成害怕与下信,心中冷冷一笑,「你不信?你看,我还能用妖法医好你满身脓包‐‐」
她纤指一动。
如同痂熟当落一般,布满他身的脓疡逐渐乾涸、剥落,归还他原本相貌。
这不是他的预期。
他望著自己乾净的手臂,楞楞地说不出话来。
「如何?平生第一次碰见妖怪?」魏紫冷笑道。
和尚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生为异类,并不是你的选择、你的过错。众生临世,皆有佛陀的慈悲存在。」
「是吗?那么我想,它一定是漏过我了,我可不懂什么慈悲。」这和尚居然能如此冷静,魏紫不禁重新审视。
「施主方才为贫僧医痂,虽说是为了证实施主的身分,实际上也是施主的慈悲之举,不忍心见贫僧如此落拓。」
「哼!偏执的和尚,你尽管相信你心中的真理好了!」
「贫僧法号正是破执。」
「你‐‐」魏紫心情原就不佳,不愿再耗费更多的力气与和尚争辩,她转身就走。步伐如风,法踏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