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玉也向我赠送了生日礼物,是一枚小小的钻石胸花。她今天穿着一件低领
晚礼服,白腴的脖颈挂着一条极粗的金链,而金链下面则是那枚硕大的假钻。假
钻没有重新琢磨,仍保持着简单的四面体形。这座黑洞之笼太重了,再加上这条
粗粗的金链,看起来不象是首饰,更像是一件刑具。对于亓玉这样的青春女子,
这件饰物未免过于粗蠢。
我想装作没看见它,但是不行。三人在酒席上交谈时,我的眼光常常落到亓
玉的胸前,我没法拉住我的目光。我告诉丈夫,这两天重温了我的日记,包括一
篇旧日的学习笔记:《宇宙热寂》,这篇笔记是当年采访你之后写的,那时我正
是亓玉的年龄,敏感、热情如火,被你的才华所倾倒。亓玉,请你把三人的酒杯
都斟满,咱们再干一杯。亓小姐,你知道吗?那时夏候在我的心目中带着光环,
他就象是管理宇宙的政治局常委,对宇宙的内在机理了如指掌。来,再把酒斟上,
今天要喝个痛快。不过昨天我才知道,宇宙并不在科学家的完全掌握之中,你说
对吗?夏候?至少你没有料到这颗钻石会变成黑洞,你追求尽善尽美的努力却落
得这个结局。
丈夫和亓玉交换着眼色,从我手边把酒瓶端走,说:不喝酒了,你已经过量
了。我摸摸自己发烧的脸庞,没有坚持。我忽然问:&ldo;亓玉,你戴的是我的生日
礼物?&rdo;
丈夫再次和亓玉交换一下眼色,委婉地解释道:&ldo;真如,这是一件不祥之物,
我当然不能送给你,不过亓玉坚持要戴它,她说要终生守护着这个魔怪。&rdo;
&ldo;噢,你可以把不祥之物送给亓玉,也许说明你和她之间有更深的默契?她
比我更能理解你?&rdo;
丈夫和亓玉都觉察到我的坏心情,亓玉很大度地笑着,把话题扯到我女儿身
上:小真妹妹来电话了吗?她今年暑假是否打算回家?她有男朋友了吧。丈夫也
回应着她的话题,我的生日宴会成了两人的对话。
我心情阴郁,太阳穴发疼。我尽力克制着自己,不想糟蹋这个宴会,但我最
终疲惫而烦燥地说:&ldo;夏候,我不想看到这一切‐‐你为妻子准备的生日礼物变
成了一个黑洞,最终又挂在情人的脖子上。我不想看到这一切呵。&rdo;
话出口我就后悔了,&ldo;情人&rdo;这个词儿我是第一次对丈夫点破,虽然这早已
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实。我苦笑道:&ldo;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样说,但今天我好
像控制不了自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