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竿更有柔韧性,拿在手里还不易脱手,鱼线是他特地寻养蚕人家买来的,把结茧蚕体内的丝浆都收集起来,拈拉成单股的粗丝,搁太阳底下晒干了便能用了,比起村里人自己搓捻的麻线更柔软结实,哪怕是大鱼咬钩后在水底下翻腾都挣不断,傅有良还为此笑话他,鱼没见着钓几条,家伙什儿到准备得挺齐全的。
傅秉渊左耳进右耳出,趁夜去土堆里挖了泥鳅做饵料,还削了三片像竹叶那般的中间宽两头尖的竹片子,他用鱼线拴住,将用来做饵料的蚯蚓捏起来夹在竹片子的中间,兹当这鱼把鱼饵吃到嘴里,竹片会张开卡住它的嘴,这可不比鱼钩子好用多了,那咬钩,但凡大鱼挣脱的力度大一点,便能霍开个口子,只管套了去,这竹片子卡得严实,除非半个脑袋都挣脱开了,否则都是白搭。
久雨初晴,河滩边的蚊虫多得很,将鱼竿支起来的功夫,俩人就被咬了好几个包,叶湑把熏蚊子的艾草团子点上,这东西,还是头年秋天的时候,他和绣娘去山上割了来,把结过籽的艾草和蒿草编成一缕绳子,悬挂房梁上,等天儿好了晒干它,一般就留作转年夏天点燃驱赶蚊虫用,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艾草团子一点起来,二人坐河沿边上便能呆得住了,他们来得早,有道是「早钓太阳红,晚钓鸡入笼,」,这会儿正好是鱼儿饿得很了,聚集在浅滩上觅食的时辰。
傅秉渊也就只有在钓鱼的时候,才能沉得下性子来,平时最坐得住的叶湑反倒是沉不住气了,他眼神不住地瞟向河里,盼着大鱼咬钩,俩人上山啥干粮也没带,晌午饭就指着钓鱼呢。
等了好半会儿,河面上静悄悄的,似明镜一般泛着亮眼的光泽,风吹过,吹起了阵阵涟漪,打着圈地往四周围荡漾开来,河面下,青绿的水草随着水波纹幽幽摆动,离得近了,能看到莹白的小虾米在水草间穿梭,一晃而过。
叶湑起了困意,他甚少有这么安稳稳什么都不想,干巴巴坐着的时候,这会儿歇下来,脑袋里放起了空。
傅秉渊坐在他身旁,见他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眼瞅着眼眸眯成了一道缝儿,仿若下一刻就要睡过去了,他悄没声地伸脚戳了戳叶湑的鱼竿,接着惊呼道,“阿湑阿湑,鱼竿动了,有鱼上钩了!”
叶湑冷不丁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差点从马扎上摔下来,他坐直了身子,探出头定睛一瞧,鱼竿正支得好好的呢,哪有鱼上钩的动静,一旁的傅秉渊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得知自己被愚弄了,叶湑气不过,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两下,瘪了瘪嘴,扭头不理会他。
傅秉渊还当叶湑生了自己的气,厚着脸皮贴近他,替自己找补起来,“阿湑,我方才呐,真的是看到鱼竿动了一动,我还以为鱼上钩了,兴许,兴许是被风吹的呢?”
叶湑小声「嘁」了一句,心里暗忖他骗鬼哩,笑得那么大声,就算是有鱼经过,也要被他给吓跑了,正想着呢,余光中瞥见傅秉渊面前的鱼竿抖了抖,他猛锤了他两下,“快!快!鱼竿儿动了!”
傅秉渊只当是叶湑识破了自己的小伎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他看也不看面前的鱼竿,只管贴着叶湑讨巧,“阿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逗你了。”
“哎呦!你个憨瓜,是真的鱼竿儿在动!”叶湑急赤白咧地掰过傅秉渊的脑袋让他往河里面看,鱼竿抖动的愈发厉害,几乎要把支撑它的架子拽歪。
傅秉渊这才反应过来,有鱼咬钩了!他忙不迭站起身来收线,水下咬钩的鱼翻滚着想要挣脱,扯得鱼线绷着直溜溜的,他手下的劲儿丁点不敢松,一时之间,一人一鱼竟博弈起来。
叶湑帮不上什么忙,站在一旁跺着脚干着急,
“哎呦,它又要逃了,快收快收。。。。你再用点劲儿,这肯定是条大鱼。。。。快点,收上来咱们中午饭就有东西吃了。”
“啪叽”傅秉渊寄予众望能够卡住鱼嘴除非半个脑袋都掉了才能挣脱开的竹片子碎裂,旗开得胜的大鱼神龙甩尾,消失在河底,徒留岸上的俩人面面相觑。
“呐,阿湑,我们的午饭没了。”傅秉渊心情复杂。
“我看到了。”叶湑冷漠脸,言语间难掩惋惜,心里一个劲儿的肉疼,那鱼可恁大咧。
“要不咱们再试试?”
傅秉渊又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个竹片子,绑在鱼线上,转身就甩进了水里。
二人再次安坐了下来。
这一次,便没有刚才那般好运气了。
叶湑等着腚都要坐麻了,水面上安静得连波纹都没有,鱼竿仿若被冻住了一般,再不见任何动静,一旁的傅秉渊倒是不着急了,他寻了根一指粗的树枝,拿着小刀一下接一下的打磨着尖头。
叶湑坐不住了,起身想要萨摩萨摩林子里有什么吃的,村里人靠山吃山,何时上山,都从挖到点野菜果子,这连下了几天的雨,阴凉潮湿的地上冒出了不少菌子,叶湑挎着小竹篮,一路寻一路摘,等到傅秉渊唤他时,竹篮里已经塞得满满的了,只可惜带上山做饭的器具不全,菌子处理起来麻烦,稍有不慎就会中毒,叶湑也只能将菌子拾掇好,等晚些下山的时候带着。
他从林子里钻出来,瞧着傅秉渊提着他那根削了大半晌的树枝过来,树枝的一头磨得尖溜溜的,不知要做什么用。
“阿湑,咱们叉鱼去吧。”傅秉渊拿着树枝搁他面前晃了晃,一脸兴致勃勃道。
叶湑:“。。。。。。”
这家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钓鱼没钓上来,就改道儿去叉鱼?
“那咱的鱼竿呢?不收起来了吗?”
“扔这儿吧。这会儿鱼都吃饱了,一时半刻儿也不会再冒头了,咱们往下游方向走走去。”傅秉渊招呼叶湑道。
叶湑半信半疑地跟在他身后,寻了处较为平坦的浅滩,傅秉渊将脚上的鞋袜一脱,只身迈进了水里,水不算深,堪堪到他的小腿肚上,他眯着眼,死死地盯着水中游动的鱼,只听他吆喝一声,使出浑身力气,将手中削得恁尖溜的树枝猛地往水里一插,树枝牢牢地定在了水里,一看便是成功了。
果不然,把树枝提上来时,尖头挂着一条足足有半条胳膊长的鱼;
叶湑双眼放光,接着把竹篮里刚才摘得半生不熟涩口的野果子悉数都丢了出去,午饭有着落了,谁还会惦记野果子!
傅秉渊一下手一个准,几乎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河滩上的鱼慢慢多了起来,叶湑瞧着他叉鱼这般容易,心里面痒痒的,也想着自己上手试试,叉鱼而已,能有多难。
傅秉渊瞧出了他的心思,确认水里面是安全的,而河滩上的鱼已经足够他们吃的了,便招呼叶湑下水,说要教他叉鱼。
叶湑没犹豫,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