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后擦了擦好不容易才挤出來的眼泪。神情分外哀伤:“先皇对哀家宠爱有加。若不是衍儿刚刚登基。这皇帝位还不够稳当。哀家真想就这样随先皇去了……”
拓跋衍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演的逼真。薄唇勾起一抹冷意。她的言外之意。若是沒有她。只怕他这个皇帝是坐不稳当的。父皇才刚刚驾崩。这个女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插手朝廷之事了。
“请母后节哀。就如母后所说。儿臣刚刚登基。一切还要靠母后扶持。请母后保重凤体。”他声音淡淡。被十二梳冠冕遮住的俊魅脸庞看不真切。
孟太后这才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只见拓跋衍一袭明黄龙袍加身。龙袍上绣着五条栩栩如生的飞龙。许是刚刚才从丧礼上赶过來。头上沉重的冠冕还未來得及取下。串了宝石的流梳将他的脸遮住了大半。可他身上的龙威却是叫人心生敬仰。
那用黑珍珠点缀的龙睛黑的冰冷威严。衬着他恍惚可见的俊魅脸庞。皇家威严浑然天成。看着看着。孟太后的眼中泛起一丝真切的悲戚。若是她的亮儿沒死。如今穿这龙袍的。便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静默了许久。终是掩了眼底的悲伤之色。勉强一笑:“你父皇在时便时常夸你。说你才智谋略卓绝。是个帝王之才。哪里还要哀家扶持呢。更何况。朝堂之事。哀家也不懂。能为你分忧的也只有后宫这些琐碎的杂事。”
“只是后宫诸事往后也有皇后打理……”她不禁一顿。故作恍然:“哀家倒忘了。孀儿因为良娣小产的事。被你安置在了永巷的秋明殿。沒想到孀儿竟会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叫哀家失望。只是这样一來。这皇后之位倒是空悬了。”
“良娣小产之事还未查明。究竟是不是孀儿害的良娣小产。暂时还不能下定论。”拓跋衍的声音渐渐冰冷。即便看不清他的面庞。可从他身上散发出來的寒意却是叫人发颤:“待事实查明。若她是无辜的。她依旧是儿臣的皇后。”
孟太后淡淡杨眉。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可是哀家听说。孀儿已经亲口承认是她将良娣推进了莲池中。”
听说。拓跋衍的薄唇边溢出森寒的冷意。孟莲儿果然是在他的太子府中安插了眼线。
“孀儿一直被关在暗牢。今日儿臣才将她移至永巷旁的秋明殿软禁。她从未当着儿臣的面承认过什么。这件事连儿臣都不知道。母后又是听谁说的。”透过微微摇晃的梳帘。他看着孟太后冷冷问道。
闻言。孟太后一怔。显然是沒有料到他会如此护着沐缡孀。她眼底掠过阴沉。纵使那沐缡孀美若天仙。可她也不相信拓跋衍会不顾一切的护着她。看來他是为了防范自己逼他重新立后。
说到底。他就是不愿成为她的傀儡。
“哀家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看來倒是哀家偏听偏信了。”她掩了眼底的神色。不急不缓的一个一个撵着手中的玉钏珠子:“只是王良娣小产一事可关乎皇家血脉。而国丧之后皇帝便要大封六宫。眼下这未來的准皇后却成了嫌疑犯。这事非同小可。哀家也不得不上心。”
说完。她沉吟了片刻。肃然道:“要查清孀儿谋害王良娣这件事只怕还要多费些时日。可是你大封六宫却是迫在眉睫。帝后同尊。天下方安。这可不能等。这样吧。上次哀家给你看的那些个美人画卷。你是一个都看不上。既是如此。那哀家只能重新物色。这些选出來的官宦闺秀便就是皇后的候选人。”
“若事情查清楚。孀儿真是无辜。那她便是皇后。而那些个美人你就随意给个位份便是。但若到了大封六宫之日。这件事还未有个结果。那你就在这些候选人之中择优立后。”孟太后说的轻缓。却是丝毫不给拓跋衍说话的机会:“衍儿啊。你应该知道哀家的用心良苦。这都是为了你的帝位着想啊。”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拓跋衍还能说什么。孟太后已经铁了心要在他身边插一根钉子。只见他冠冕下的面庞阴沉。隐在宽大袖摆中的手紧紧握了拳。纵使已经是皇帝。可他现在却还是处处受制于人。
“儿臣明白。这件事但凭母后做主。”半晌。他才冷冰冰的开口:“若是沒有别的事。儿臣告退。”
说完。他冷然起身。大步走出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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