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桥怔楞片刻,手臂上传来虚假的钻心疼痛,她耳边好像再次刮起了那夜的疾风骤雨,先帝苍老疲惫的声音在她头顶缓缓地说:
“秦桥,言而无信,是为贼。”
“你既做了选择,为何又后悔?”
“我没有后悔!”她听见年少的自己跪在雨中,用全身力气大声道:“我只是,只是……”
那天她终究没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时间流水般过去,她终于在庸宴面前将这句话补全。
“自作多情。”
只是我自作多情。
庸宴就没再说话了。
她的脖颈那么脆弱,仿佛只要他的手唯一用力,这个人就会立马折在他掌中。
可是有些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白嫩的脖颈流到他手掌上,却又好像烫得一瞬间蒸发掉了他所有力气。
庸宴还没蠢到相信那是雨水,但他没有点明。
因为这点温热已经足够庸宴确认——秦桥断臂,确实与他有关;
“做什么这么严肃?”难耐的沉默中,秦桥身体里作为政客的敏锐像是某种防御机制,在察觉主人的秘密有曝光危险的时候立刻出现,用完美的调笑语气说道:
“好嘛,我承认啦,胳膊确实好痛,做一点小事就会脱力,如果字写多了,晚上都疼得睡不着。主上以后喂我吃饭吧,多拿会儿勺子我都受不了的哈哈哈哈……”
她兀自开玩笑,庸宴却没当个玩笑听。
秦桥的话永远是半真半假,勺子拿不住是假,疼得睡不着是真。
庸宴:“你现在不想说,我就不问。”
我会自己挖掘出真相,然后等你愿意亲口告诉我的那天。
为了保他,秦桥暗自指使天不言阵前诛杀敌将;在诀别之前,又激怒先帝断她一臂,庸宴很难不把一天之内知道的这两件事连在一起想。
他感觉到心里生出了一些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奢望:
秦桥离开他,或许另有隐情;
离开之后,或许还留有几分真心。
庸宴:“你人已经在我手里,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秦桥,我总会知道的,但你得记住,不论如何,你已经是我的了。”
这话说出来,不知是在警告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秦桥知道他心乱了。
于是她开口问道:“所以呢?”
庸宴:“什么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