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时光悄然流转,不知不觉间,秋天已至。库房周边的大树,其叶子像是被大自然精心晕染,渐渐泛起红意。昨晚,石添睡得并不安稳,夜里的凉意如潮水般侵袭,双腿被冻得不时抽筋。清晨醒来,他便意识到,是时候购置一床厚点的被子了。
傍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石添走出库房,前往公交站。很快,505路公交车缓缓驶来,他上车后寻了个位置坐下。随着车辆一路前行,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不断变换。不一会儿,便到了四季青桥站,石添起身下车。
眼前,便是那名为“欧尚”的大型商场。在这片区域,它可是离石添所在库房最近的大型商超。石添满怀期待地走进商场,顺着指示牌,径直来到床上用品区。
这里的被子琳琅满目,各种款式、颜色、材质应有尽有。经过一番对比与考量,石添最终决定买下这床深蓝色的羽绒被。他抱着被子,来到收银台结账。付完款后,石添心满意足地走出商场,怀揣着温暖,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秋寒。
刚走出超市,石添便被眼前热闹的景象吸引。刚才来的时候路边还冷冷清清的,谁知买了个被子的功夫,再出来,从马路边到天桥上,密密麻麻全是做生意的小贩,一个卖瓜子的摊位映入眼帘。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李大爷平时喝茶时喜欢嗑黑瓜子的模样,于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二斤黑瓜子,仔细装进包里。
随后,石添踏上天桥,准备到对面去等505路公交车。可刚上桥,就有几个妇女围了过来。他这才发现,天桥上有几个妇女正在兜售盗版光盘,每个人身边还带着个孩子当作掩护。那些孩子穿得破破烂烂,在秋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看着让人心疼。妇女们七嘴八舌地问石添要不要光盘,石添满心无奈,眉头微皱,没有理会她们,而是低着头加快脚步,径直下了天桥。
巧的是,此时505路公交车已经缓缓进站。石添见状,抱紧怀中的被子,手紧了紧装着瓜子的包,快跑了几步,顺利登上了车。车厢里暖烘烘的,石添找了个空位坐下,望着窗外逐渐后退的街景。
今天车上人不多,石添幸运地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他坐下后,将被子和包小心地放在身旁,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车外城市的夜景。五彩斑斓的灯光交织闪烁,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行人与车辆匆匆而过,构成一幅流动的画卷。
公交车的广播里,周杰伦那轻柔舒缓的歌声悠悠传来,《东风破》的旋律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车厢内。然而,在这样的氛围下,石添的心情却渐渐变得忧郁起来。那熟悉的旋律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的情感之门,让他不由自主地思念起袁芳芳。往昔上学时的点点滴滴,如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放映。他继续幻想着他们在一起牵手漫步在街头巷尾,一起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那些美好的幻想,结合着此刻孤单的现实,此刻却如同针一般,轻轻刺痛着他的心。
就在石添沉浸在思念之中无法自拔时,“叮咚”一声,手机短信铃声突然响起。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哥,我快到了北京西站了,你是在出站口等着我了吗?”
这条信息让石添一头雾水,他的眉头瞬间紧皱,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或许是诈骗信息,又或者是对方发错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在想,会不会是认识的人换了号码,可一时又想不出究竟是谁。他犹豫了一下,把手机又放回兜里,不再理会这条信息。
几分钟后,石添的手机突兀地再次响起。他微微一怔,略带疑惑地掏出手机,正是刚才那个发信息的号码。石添心中不禁泛起嘀咕,这又打电话干啥?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哥,给你发信息怎么不回我?你在出站口等我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急切的声音。
石添赶忙解释道:“您好,您打错电话了吧?”
女孩闻言,愣了一下,电话里出现一秒钟的短暂沉默,一秒钟后,她说道:“你不是宋丹青吗?这电话不是他的吗?”
石添愈发觉得莫名其妙,耐心回应:“这个号码一直是我在用,请您再核对一下再打。”
此时,女孩的口气明显慌乱起来,她急忙说道:“那我再跟您报一下手机号,您看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紧接着,女孩开始逐位念出号码,一开始,她念的数字和石添的号码丝毫不差,可读到最后两位时,石添清楚地听到她把自己的尾号65读成了56。
石添顿时恍然大悟,松了口气说道:“姑娘,看来你真的是拨错电话了,你把6和5调换一下顺序,再拨一遍就行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拨错号了,先生打扰您了,不过您的声音很好听,有磁性。”女孩的话语里满是歉意,还带着一丝俏皮。
这句话让石添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他笑着回应:“谢谢,第一次听到别人说我说话好听,行了,那我就不打扰你继续找人了,再见。”说完,石添轻轻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兜里,望向窗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轻松与笑意。刚才因思念袁芳芳而产生的忧郁,也在这小小的插曲中,悄然淡去了一些。
505路公交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驶,终于稳稳地停靠在石添库房门口的站牌处。石添站起身,小心地抱起被子,拎着装有瓜子的包,缓缓走下公交车。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四周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石添心想,路过警卫室,先把黑瓜子给李大爷放下。他抬手轻轻推开警卫室的门,屋内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李大爷正站在水池边洗菜,屋子正当中的餐桌上,一个插电的火锅正冒着热气,旁边的食品袋里放着一袋子羊肉卷儿。
李大爷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瞧见是石添,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热情地招呼道:“石添啊,来得正好,快过来一起吃饭!”
石添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李大爷,这……太丰盛了吧。”
李大爷笑着解释道:“下午我儿子从老家给我送来一袋子冻羊肉卷儿,我寻思着晚上吃火锅。又到门口超市买了点青菜和调料,然后去你宿舍叫你,结果没人。我这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回来了,这不是巧了嘛!”
石添心中一暖,把放在桌上的瓜子拿起来递过去,说道:“李大爷,我今天出去,看到有卖您平时爱吃的黑瓜子,就买了二斤。”
李大爷接过瓜子,高兴地说:“哎呀,你这孩子,太有心了!快别站着了,赶紧坐下,今天咱爷俩儿有口福,让你尝尝我们承德本地的羊肉,保证在北京吃不着这味道,咱们边吃边聊。”
石添把被子放在一旁,在餐桌边坐下。火锅咕噜咕噜地翻滚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在这温馨的氛围中,石添和李大爷围坐在一起,开启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餐。
几杯茶水下肚,石添兴致勃勃地和李大爷讲起刚才在公交车上的趣事:“李大爷,今天在公交车上,有个女孩打错电话给我,可有意思了。”石添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事情的经过,李大爷听得饶有兴致。
听完,李大爷放下碗筷,表情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语重心长地对石添说:“小子,你可得注意点。现在外面骗子这么多,小心这种是骗子在搭讪。他们手段可多了,别被几句好话就迷惑了。”
石添听了,心里明白李大爷这是为他好,赶忙点点头,说道:“大爷,我知道您是担心我。我肯定会小心的,不会上当的。”
李大爷这才放心地笑了笑,又给石添从锅里夹了一大筷子羊肉,说道:“天凉了,多吃点,吃饱了晚上才不怕冷。”石添笑着应下,两人又继续愉快地用餐,警卫室里充满了温馨与欢乐。
用餐结束,火锅的热气渐渐消散,桌上一片杯盘狼藉。石添没有丝毫犹豫,主动站起身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李大爷,您歇着吧,我来收拾。”李大爷见状,连忙摆手,说道:“这怎么行,在这屋里,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
石添笑着回应:“李大爷,您别跟我客气。您请我吃了这么美味的羊肉,我帮着收拾一下是应该的。”说着,他已经将碗筷收拾好,端着走向水池。
李大爷看着石添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欣慰。石添认真地清洗着碗筷,动作娴熟又利落。洗完碗筷,他又拿起抹布,仔细地擦拭着餐桌。
李大爷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儿子,该多好,又勤快,心眼儿又好。”
石添听到这话,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说道:“大爷,现在这院子里就咱们爷俩儿,基本上和父子也差不多,对不对?”
李大爷被石添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说道:“对呀,还是你会说,呵呵。”